那天晚上在威登大酒店,到嘴边的美人飞了,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马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然要把气都撒在谢玉梅身上。 他在电话里提出最宽容的条件是:若要继续谈注资的事情,乔一诺必须当面给他道歉。 他没有明说缘由,当然他干出那种龌蹉的事情,也说不出口。 说完,便一脸戾气,狠狠地扣了电话。 电话这头,坐在办公桌跟前的谢玉梅气得眼冒金星,额头上青筋暴露,血压差点没封顶,提起座机,便拨通了乔一诺的手机。 嘟嘟嘟,响了几下,乔一诺这头就接通了。 谢玉梅冷冷开口质问道,“诺诺,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一向很注意形象的谢玉梅,破天荒地把嗓门提到了顶点,都快赶上女高音了,震的乔一诺耳膜难受。可是没有了欠条的危机,乔一诺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母亲,我不喜欢马丁,连做朋友都无法忍受。” 谢玉梅头顶几株青烟直冒。 “我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若是注资的事情被你搅黄了,你是要承担后果的。”承担后果四个字她说的极重,一字一顿,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 乔一诺在电话这头嘟着嘴,凭什么注资谈不成就要她承担后果?有人非要把千金重担绑到一只蚊子腿上,挑不起来,还要怪罪于蚊子,那只蚊子何其无辜? 她不说话,谢玉梅说什么,她就左耳进右耳出。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即便是没有了那二十万的压力,她也想为母亲分忧,替乔家分担。可是,那个马丁,他是正常人吗?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奇丑无比,龌蹉又好色,而且比她大二十多岁,即便要她委曲求全,那可是她的第一次,母亲怎么忍心? 一念至此,乔一诺的心就比腊月的哈尔滨还要寒冷上几百倍。 她沉默,谢玉梅也暂时没有说话,两个人在电话里僵持沉默着,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时长。 她听到电话那头有敲门声,听到谢玉梅喊了声,“进。” 乔一诺也不知道,谢玉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筒里窸窸窣窣发出细小的声音,过了几分钟,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谢玉梅突然对着电话说了句,“下班后回家,有重要事情说。” 谢玉梅的声音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乔一诺腹谤,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兴师问罪,可是又不能不回去。 乔一诺下了班,拖着灌了铅的腿,艰难地迈进了家门。 装修豪华的大客厅,每一样陈设都精致无比,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泛着亮眼的光芒,刺激的她想流泪。 谢玉梅优雅尊贵地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她特意在等她。 乔一诺在玄关处换了鞋,把挎包挂在衣架上。 既来之,则安之! 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逃避,总要勇敢面对。 一路上,她都在给自己做这样的心里建设,倒也没有过分的惊慌和惧怕。 然而,谢玉梅的表现让她意外坏了—— 她满脸亲切的笑着迎了上来,“诺诺,回来了。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说话的同时,她一只手伸过来,很自然地拉起了乔一诺的手。 乔一诺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今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呀! “今天是你来家里的日子。” 说话的功夫,谢玉梅已经很自然地拉着她到了餐厅。 宽敞明亮的餐厅里,实木餐桌上摆放的都是乔一诺平时喜欢吃的菜:红烧狮子头、油焖大虾、樱桃肉、西湖醋鱼、干炸春卷……总而言之,有肉有素,菜汤齐全。各个色香味俱佳,勾得人馋虫上脑、垂涎欲滴。 乔一诺不记得她来乔家的日子具体是哪一天,母亲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她老人家下午在电话里的声色俱厉和现在的温暖和煦,玄幻的让乔一诺心里更加的发毛。 她琢磨着,这些菜里不会是都有药吧。 原谅她的小人之心,毕竟一朝被蛇咬嘛!还是马丁那个恶心又龌蹉的毒蛇。 说不定上次的事情就是母亲默许的。那这次,会不会在这些菜里下了药,待会儿,马丁会不会出现呢? 乔一诺的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虽然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很镇定,可手心里已经有细微的汗冒出。 既然逃不开,就看对方继续表演吧。反正,乔一诺心里打定一个主意,母亲不吃的,她坚决不吃,母亲不喝的,她也坚决不喝。 小心脏百转千回,九曲十八里,不过是分秒的事情。 “快坐。” 谢玉梅已经坐在了餐桌跟前,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下午在饭店特意带回来的,你尝尝看,合你的口味吗?” 乔一诺费力地挤出些许的假笑,“谢谢母亲。” “跟我还客气。”谢玉梅举起餐桌上早已打开的红酒,欲给乔一诺倒酒。 乔一诺赶紧把高脚杯收起,“我不喝。”又意思到拒绝的太过直白,补充了一句,“晚上,还要陪爸爸。” “不喝就不喝,来、快吃菜。”谢玉梅和颜悦色道。 乔一诺反正就一个主意,谢玉梅吃啥,她才吃啥。 “晚上,你在家里歇息,我去医院陪陪你爸爸。前段时间忙,都没有好好的陪他说说话。” 乔一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自从爸爸出事情以来,母亲总算是说了一句有人性的话。 思忖了片刻,乔一诺觉得马丁的事情,她还是应该给谢玉梅一个解释,于是开口道,“母亲,马丁的事情……” 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没有帮到谢玉梅的公司,乔一诺还是有些歉意。后面的对不起三个字正要说出口,被谢玉梅打断了。 “马丁的事情,你受委屈了。那个混蛋,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让你跟他接触的。我乔家的女儿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惦记的。”谢玉梅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真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马丁的事情是母亲病急乱投医,一时糊涂了。我向你道歉!” “……”乔一诺真得怀疑今天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接下来,母女俩算是“冰释前嫌”,又唠了些家常话。当然,都是谢玉梅在主导话题,她只是啊、哦地附和几声。 一顿饭,乔一诺吃的是胆战心惊、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个画面:说是以前有个土匪头目,底下的人,哪个要是犯了规矩,临枪毙之前,都要吃顿好的,美其名曰——上路饭。 她担心,等下母亲会叫几个彪形大汉把她绑了,送到马丁的床上去。 若真是失了身,她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唐少东。如果那样,她情愿去死。 所以,吃过饭后,她坚持要到医院陪爸爸,谢玉梅说服不了她,只好同意,并和她一同去了医院。 因为乔一诺和谢玉梅都来了医院,所以看护便回去休息了。 贵宾病房比较宽敞,除了乔震民躺的病人床,还有一张供陪护人员休息的双人床。 谢玉梅一口一个诺诺白天上班辛苦了,硬是命令她去睡觉。可是她哪里睡得着。为了表明她是真得睡着了,乔一诺故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因为以前,她听爸爸说过,她要是睡得很熟的时候,偶尔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在自己轻微的鼾声中,她听见了谢玉梅抽噎声,她悄悄睁开一个眼缝,睨见谢玉梅正坐在爸爸的床边上摸眼泪。 原来,母亲对爸爸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自己误会她了吗? 乔一诺正在琢磨着,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更加的糊涂。 “震民,我对不起你。” 谢玉梅的声音极低,乔一诺还是听见了。 对不起爸爸的不是她乔一诺吗?母亲为什么也这样说?难道是良心发现,觉得她这么久以来没有照顾爸爸? 她眯着眼,悄悄瞄谢玉梅的神情,好像又不单单是这样。 母亲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准确的说是很不像平常的她,乔一诺的脑子像是盘古还没有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混沌一片。她越是琢磨,越是混沌,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床的时候,看护已经来接班了。 谢玉梅带她到医院附近的百味香吃早餐。 才刚吃了两口,谢玉梅的手机便响了,是她的女助理米娜打来的,乔一诺不知道米娜在电话那头都说了什么,只见谢玉梅一副董事长的派头,指示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等着更大的鱼上钩。”莫了,又补充了一句,“叫司机到百味香来接我。” 等着更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