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瑶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作画,一只白色尾羽的鸟儿绕着她打转,最终停在了离她不远的树梢上。时间慢慢过去,远远看去,春红跪在屏风前,似乎只剩一点,刺绣就要完成了,各位公子的案前已经摆上了夏绿的手艺,秋橙伴着冬白的笛子声起舞。 柳诗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画,叹了口气,“四位姐姐啊,估摸着最后拿到寒山图折扇的人肯定是我了,我惦记了公子五六年,到今日才在梦里见到公子,你们日日伴在公子身边,也无所谓这一幅画了。” 柳诗瑶做完画,见那边还未结束,没有急着带着画走过去,而是在脑中思索着史书里关于今日里见到的这些公子记录,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想到七百年前,她脑海中唯一记得的只有无双公子。 “画竹,你的画可好了?公子让您带着画过去呢!”柳诗瑶看着眼前的来传话小姑娘,点点头,收了画,心理美滋滋的跟着她走了过去。 “呦,画竹可是画好了?快拿来给我们看看,有没有得无双的半分真传。”蓝衡毫不客气的从柳诗瑶手里夺过画,大剌剌的摊开,人却震惊了。 在这承明年间,世人绘画多以描山画水来展示自己的意境,也更受人追捧,无双公子十二岁的成名作,就是画了芳菲四月的山寺,得到一片赞誉。人物小像虽然也是绘者必会的,但是一来仕女图一张画中仅这一人,细细描绘侍女的神态样貌,二来仕女图多由亲属所做,不会轻易流传出去。 眼前的这幅画,画的正是他们,远看是一场流觞曲水的盛会,有山有水有人,但是近看却让人哭笑不得,人物只如豆大的画在纸上,而背景空旷,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嗯,无双,这是你最新研究的技法吗?”白锦皱着眉问着谢承易。但只见谢承易摇了摇头。 一旁的柳诗瑶整个人紧张的心跳加速,她怎么忘了,她的画作是来自七百年后的天启三年了,这些公子们会不会大受启发,质疑她的来历,她会不会就这样做噩梦醒了。 柳诗瑶正担心着要怎么回答公子们的质问,只听得那几个公子直接忽略了她的画,一个个的说着,自己最看好哪位姑娘的才艺。 “春红姑娘的绣艺实属难得,如此年纪,便尽得汉绣的真谛,隐隐还有突破,我很属意你这幅绣品,有你在身边,不怪是无双一出门便被追捧为仙人。” “嗯,我与白锦看法一致,这件绣品,我实在喜爱的紧,春红姑娘可愿将其卖给我?”齐欢一本正经的拽着绣品,一副不让其他人抢走的模样。 “哈哈哈,你们都选春红姐姐,那我便选夏绿姐姐了。”蓝衡背过身,用袖子偷偷抹了抹嘴边的碎屑。 柳诗瑶听到这些评价,心理略微有些失望,毕竟在天启,她的素有才名,与身体娇弱是一样闻名的,没想到这些公子却半点都不认可。“还好,还好,无双公子还没有回话,只要他能认可我,一切都值得。”柳诗瑶在心里想着。 “这几位全都是我的婢女,我作为主人,不好评价,现在看来,春红,等回府,你就去书房取折扇吧。”说完又低头看柳诗瑶的画。 “既然这样,这暖玉玉佩,便交给夏绿姑娘了。” 秋橙与冬白二人又分别领了双鱼玉佩与蓝衡的承诺,欢欢喜喜的道了谢。五个丫头里,只有柳诗瑶最为低落,辛辛苦苦一场,却什么也没捞到的回了谢府。 深夜里,柳诗瑶回到属于画竹的房间,躺在床上左右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谢府的林子里,一只白色尾羽的鸟儿,上蹦下跳,叽叽喳喳的对着脚下的树叫着。 “啊,没想到我陆嘉栩有朝一日做梦还能变成鸟,不过变成鸟好啊,我可以畅快的对着大树说八卦,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了去。” “啊,大树啊,我和你说,今天真是发生了令人想不通的事,明明我白天还在神罚后厨烧火,晚上和一群小姐妹过了十六岁生辰,拆了爹娘的礼物,一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小鸟,而且我居然可以听到画竹心理的声音!她本名居然叫柳诗瑶,这可是柳庄主的女儿啊,她怎么会在这?今日真是好笑……” 夜晚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谢府中无人注意到,只有小鸟身下的树偶尔会摇动两根树干像是为鸟儿喝彩般催促它继续说。一夜里,谁也不知道心里念着的人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柳诗瑶是被身边的小丫头推醒的,“画竹,快醒醒,今日我们当值,现在要去伺候公子洗漱了。” 柳诗瑶心里一懵,她的梦还没醒吗?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下的床铺,嗯,真是硬的很,看来还在这里,昨晚上半夜她一直想着心事,没能睡好,等着想睡的时候,却发现床铺实在又窄又硬,根本没法睡人。 正当柳诗瑶收拾好准备随着同屋的小丫头一起去厨房给公子端早饭时,春红找了过来,“画菊,今日你和画兰一起当值,画竹你和我出来一下吧,公子找你。” 画菊对着春红行礼称是,便离去了,柳诗瑶跟着春红后面,走去公子的院子。 刚进院子,柳诗瑶就觉得史书里描写的公子,一定是个假公子。 院子里没有高山流水,没有花草竹林,倒是在院子一旁,辟了一块菜园出来,菜园里几只鹅在扑腾着。完全没有史书里,“公子无双,生平爱竹,性情高洁”的样子。 “公子,不知您找奴前来,所谓何事?”春红引着她进了公子的屋子,便离去了,柳诗瑶心里打着颤独自进去。 “叫你前来,也没别的大事,昨日你们五人比试,独独你输了,但是,”公子无双说道这里,沉默了好一会。 柳诗瑶吓得腿发颤,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在心里默念道“千万别提那副画,千万别提那幅画!” 往往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总会发生,谢承易借着说道,“但是你要不要觉得不好受,你的画,虽然画的很糟糕,但是我看你作画还是很有些灵性,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柳诗瑶愣住了,她虽然知道自己多大了,但是这是画竹啊,不是柳诗瑶啊,正在柳诗瑶不知道该如何瞎编的时候,春红进来替她解了围,“画竹是前年入府的,夫人挑的都是十二三岁上下的小姑娘,如今画竹也是十四五岁了。” 谢承易听完,斜靠在榻上,捻起桌上的糕点,一脸担忧的看着柳诗瑶,“那就糟了,我看你长相稚嫩,以为你也就十一二岁,虽然画技拙劣,但好在年纪不大,又有灵气,我来指导指导,说不准也是一块可造之才,啊,可惜了。” “公子,没事的,不可惜,虽然我年纪不小了,但是我会认真随您学习的,以后定不会给您丢脸!”柳诗瑶听着公子像是要指导她画技,丝毫不介意公子毒舌。 公子挑了挑眉,从榻上下来,走到柳诗瑶面前,弯下腰,低着头看着柳诗瑶,“那你就先去养几天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