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寒武纪并未像从前一样驾马回府,而是罕见的坐了马车。车厢内,他一脸沉重从怀里掏出虎符,轻轻摩挲着,心中十分感慨。
原本征讨朱长乐时,朝臣就力荐寒武纪挂帅,当时陛下却迟迟不表态,并挑了程敏担当大任。
程敏是什么人?其实就是个高门出身的庸碌之辈,祖父程德胜是太祖皇帝帐下悍将,开国元老,是当时的门阀世家。但人算不如天算,子不肖父,程敏的父亲程彦林是个文官,任职翰林院,程敏自幼饱读诗书,熟稔兵法,但坏也坏在这一点,他武功很稀松,身板也不行,虽然会排兵布阵,但缺乏实战经验,根本经不住考验。
这样的人却能得陛下青眼,统领五万大军,是不是有些儿戏?
其实寒武纪不是不知道陛下对他的忌惮,但作为一名铁血铸就的军人,他的灵魂是大齐的,他的血肉也属于大齐,他宁肯死在战场为天下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愿陷入权谋死于猜忌。
虎符很烫手,陛下交出虎符,意味着他这是豁出来了,所以寒武纪必须打一场大胜来稳定局面。
寒武纪表现的一直很深沉,所以无人知道他背负着什么,回到将军府他照例进了书房。
他打开书架上的暗格,想把虎符放进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暗格中的一物。
那是一支珠钗,是他当年送寒山母亲的第一件礼物。斯人已去,他仍旧不能忘怀,只要看到它,便会想起当初她去世时,他抱着寒山痛哭的场景。
“明日便要走了,临行前还是要看看那孩子。”寒武纪如是想,竟破天荒的去得过楼探望寒山。
一大早,寒山便让庞飞去肯麦楼给买东西吃,谁知竟吃了闭门羹,孟青宁那个寡情寡义的女人,连块馒头都不卖他,岂有此理!
庞飞从后厨给他端来早饭,他还在那里自顾自生气,“公子我对她如何?没心没肝的小东西,不知感恩,回京这些日子,生生掉钱眼里了,就算不方便来找我,写封信很难吗?”
庞飞道:“孟姑娘也还是在意您的,肯麦楼开业那天也确实给咱们送了请柬。”
说起这个来,寒山更气,“她那是见人就送!我找了那么大一桌人捧场,也不知道问问我近况如何,就知道蒙头算账。”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见寒武纪进屋来了,惊吓不小,寒山与庞飞立刻收声,庞飞立刻行礼道:“见过将军。”
寒武纪摆手道:“你下去吧,我同山儿说说话。”
庞飞点头,看了寒山一眼退下了。
寒武纪坐在寒山对面,瞧着满桌早饭道:“无论如何也要吃东西,正好我也没吃,咱们一起吧。”
寒山吩咐下人送进碗筷,父子俩面对面闷声吃饭,饭后,寒武纪喝了口茶,才问寒山:“那位孟姑娘怎么样?”
寒山闻言猛地看向他,不明就里道:“什么如何?”
“你若真喜欢她,为父可以为你上门求亲。”
寒山冷冷道:“此事不劳您费心了,我与她的事,无需您来插手。”
这个答案意料之中,寒武纪头一回有些伤感的想,他与贞娘的孩子,缘何生疏至此?
“明日我便要出征去了,我想……临走前帮你做一件事。”
寒山拒绝道:“我是个残废,娶妻就是害人,何必呢?”
寒武纪忍住即将暴走的火气,耐着性子又问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你哪一点不如旁人?”
寒山指着双腿,平静道:“就这一点还不够吗?”
寒武纪语塞,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道“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庞飞,我回去。”
这可真是新鲜,向来冷情的父亲竟开始回温了,寒山瞧着他的背影,不屑道:“夏添棉衣,冬穿纱,这算哪门子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