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随缘先是一一检查了昨天教授的十六个字的记忆情况,结果并不好,大多数孩子就记得三两个字,还写的丢胳膊断腿的。
耐心地又教了一遍,泥猴儿们的猴性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一直坐在地上跟着念诵,在地上写写画画,这种事儿并不是所有人都耐得住的,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每当这时,随缘便会让不专心听的人站起来用教授的字组词,答不上来就站着听,再犯,再提问,再答不上来,便打手板。
如果还不行,就板着脸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上一句“明天喊你爹娘跟你一起来,贫僧找他们谈谈。”
捣蛋的孩子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捣蛋。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们也逐渐摸清了随缘的脾气,知道他只要不是上课的时候胡闹,一般不会理会,况且在下课时,随缘还会讲一些他们没听过的故事,令他们心驰神往。
就这样,这百十个孩子每天天不亮就往山上跑,日落西山才下山,一边走一边讨论着谁被打手板了,谁得到表扬了,到了村口一一挥手告别,相约明天一起去上学。
日子过得平静而热闹。看着这群孩子从猴儿性不改,到规矩,从抓耳挠腮无心学习,整天只想着玩儿,到读书识字,懂些礼貌,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饶是随缘波澜不惊的心境,也情不自禁地略有骄傲,更别提三藏了。
三藏感觉自己简直厉害到了天际,跟师父也只差那么一丢丢了,这几天三藏走路都开始神气起来。
一众比自己小的孩子坐在四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跟自己学会一二三四,学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种崇拜尊敬的眼神,令三藏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如果不是有师父压着,他怕是要飘上月球了。
当然,三藏也有吃瘪的时候。
小孩子们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的,有许多问题三藏也回答不上来,他也不敢胡乱编造骗人,那是妄语,是造口业,师父早就警告过他,胡乱教人,误人子弟,罪业滔天,堪比杀生。这吓坏了三藏,每当被问住的时候,三藏一张小脸就会涨的通红,急得抓耳挠腮。
等孩子们离开后,三藏便会迫不及待地把难住他的问题抛出来去问随缘,在他的心目中,师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得到答案后,第二天,得意洋洋地宣布答案,在一众崇拜的目光中弹弹衣袖,佯装镇定。
三藏的种种表现随缘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说。
决定教授这些孩子学习,除了他说的那几个原因外,还有就是为了三藏。
在这个过程中,三藏更多的不足会暴露出来,同时也会让他有时间一一弥补。
这是一种不需行遍天下,也能修行的方法。
春去秋来,一晃便是数个寒暑。
小院里的孩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最早来读书的那群孩子已经成家,有的甚至已经生了孩子,跟着三藏学习的孩子升入随缘这里,又告别随缘,成家立业,三藏的班上也跟着换了一批又一批。
小院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小院。
农闲时,山下的几个村子里闲下来的汉子帮着建了一溜的屋舍,充作学堂之外,也可以为稍远些的村子来的孩子们,提供住处。
随缘这里彻底变成了学校,还是半开放式的学校,有住校生,也有走读生。
学生们也不用在地上写写画画了。
县里的知县知道了随缘的事迹,大加赞赏,承包了学生们用的全部纸墨。
这一年,农忙将至,又到了“换届”的时候,随缘教授的大部分学生家里已经安排好亲事,他们只等农忙结束,就会娶亲,成为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再没有机会来这里学习玩耍了。
一番依依惜别后,随缘送走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