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吓了一大跳,一双眼睛瞪得贼大,惊异地看着宁深近在咫尺的俊脸。直到宁深放开她,坐回驾驶座,她这才能出声:“阿……阿深,你干什么?” “最近我们圈子里的一个男人,突然发现自己是双,然后迅速找了个女人结婚。我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你知道的,我父母都想抱孙子。”他叹口气,“可惜我失败了,跟你这样的大美女亲密接触都没感觉,其他女人更不用提了。” 苏茵松了好大一口气,安慰道:“真爱不分性别。再说现在生殖技术这么发达,大不了以后做试管婴儿呗,别担心。” “嗯,你快回去吧。” 两人告别,宁深的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几分钟后,另一辆黑色小车出现在那里,车窗摇下,正对着五楼苏茵的房间。此时里面正亮着灯,窈窕的身影映在窗帘上,明显比过去清瘦,可还是那么美。那种美,一旦拥有过,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挽留。 一直到天亮,黑色小车才离开。 . 第二天苏茵照例去IC新大楼的施工现场监工,夏施施比她来得略晚,垮着一张脸,一见她就道:“茵茵,我彻底失恋了。” 苏茵猜测,她大概是知道了昨晚梁秋雅陪秦岸出席慈善晚宴的事,所以才这样颓丧。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更需要安慰的其实是她自己。 夏施施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她:“你说那个梁秋雅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打败Ethan 的亡妻,爬上他的床?” 苏茵震惊:“你说什么?” “你自己看啊。”夏施施指着手机,“今天凌晨三点,梁秋雅去了Ethan 的酒店,由他的特助亲自带着从专用电梯上去,一直到早上八点才离开。” 手机屏幕上,是梁秋雅和汤浩然一起走进电梯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狗仔队偷拍的,非常清晰。 苏茵声音发颤,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不定,她是……是去会Ethan 的特助呢。” “不可能,如果是去会特助,肯定是在别的地方。你想想,谁敢让Ethan 背黑锅啊,这不是找死吗?”夏施施颓丧得很,“这次我是真的失恋了,茵茵,我好难受啊。” 苏茵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安慰她:“世界上有那么多帅哥,重新喜欢一个吧,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夏施施对秦岸只是一时迷恋,就像追星一样,惆怅了一会儿,便放开了:“你说得对!我要重新寻找一个目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完便精神奕奕地去了自己负责的那一层,苏茵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就像吃了黄莲一样苦。 她很了解秦岸,梁秋雅既然能上他的床,就说明他对她是认真的。真正失恋的人并不是夏施施,而是她,也只有她。 . 今天是原汀第一次做化疗,虽然请了护工,但苏茵还是不放心,午饭后跟夏施施交代了一声,便赶去了医院。 到达病房的时候,原汀正靠在床头看电视,精神还算不错,见到她,招呼道:“茵茵,你来了。” 苏茵大步走到床边,轻声问:“嫂子,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想象中痛苦。”原汀道。 苏茵握住她的手:“两大骨髓库我都提交了资料,阿深那边也会帮忙,我们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嫂子,你不用担心。” 原汀笑道:“我没担心,倒是你好像很担心。” 苏茵不说话了。 原汀反握住她:“茵茵,生死有命,很多事都是人力所不能及的。这一生,我有你哥那样好的丈夫,又有你这样好的小姑子,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从来没受过委屈,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人的生老病死,实在无法预估,就算苏艺在身边,也不会怪责苏茵半句。但正因为他不在,苏茵才更要救原汀,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一辈子都无颜面对兄长。 两人正说着话,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爸爸!” 只见一个约莫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径直往二床扑去。二床的病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右手打着石膏,见小男孩扑过来,赶紧用左手抱住他。 小男孩的妈妈紧跟着走了进来,见状立刻斥责:“乐乐,你这样会弄疼爸爸的,快放开!” 叫乐乐的小男孩撇撇嘴,虽然不情愿,但显然更担心爸爸的伤势,顺从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手上的纱布,小大人般说道:“爸爸,你打针的时候不要哭哦,不哭的话,我让妈妈买糖给你吃。” 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三床癌症晚期的老人,神色都很轻松。 乐乐妈妈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柜子上,柔声对丈夫道:“乐乐怕你在医院吃得不好,特地让我煮了饺子给你带来,都是他亲手包的。” 乐乐爸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们家乐乐长大了。” “那是!”乐乐一点都不客气。 乐乐妈妈将挡板横在床上,打开饭盒,刚拿起筷子,乐乐便抢着道:“妈妈,妈妈,让我来喂爸爸!” 乐乐妈妈将筷子递给他:“那你来吧,小心别撒到床上了。” 乐乐连连点头,夹起一个饺子,正要送到爸爸嘴边,谁知他包的饺子质量不过关,刚夹起来就裂开了,里面的馅料随即掉了出来,他情急之下用另一只手去接,总算没掉到被子上。那神情可狼狈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原汀见苏茵一直盯着乐乐,眼里隐有泪花闪烁,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那对龙凤胎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谁知她不拍还好,一拍就把苏茵的眼泪给拍了出来。 “茵茵……” “嫂子,我去一下洗手间。”苏茵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跟自己的孩子分开,可她甚至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那场车祸后,她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紧接着羊水就破了,医生说她失血太多,情况十分危急。当时在场的家属只有秦岸的母亲Heather,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那大概苏茵这辈子唯一一次跟Heather达成共识。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竟然熬了过去,两个孩子的哭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籁。可医生没有按照惯例将孩子抱给她看,而是直接送出病房,交给了他们的奶奶——那家医院,是Heather娘家投资兴建的。 两个孩子就快四岁了,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只在秦岸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上见过他们。 他们何时开始牙牙学语、何时长出第一颗乳牙、何时在大人的搀扶下蹒跚学步……她统统不知道。他们从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如今那般可爱的模样,期间的每一步她都不曾参与。 那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可却连抱一抱他们的权利都没有,更别说亲耳听他们叫自己Mo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