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
那是一个7月15日下午,气温高达40多度,一辆伏尔加轿车在苏家屯的苏家祠堂门前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四个人,其中两个人是乡里的干部,一个就是李支书,另一个人是县里的领导,但村子里的人只认识李支书一个人。
李支书很快叫人喊来了康大功,并传达了县里和乡里领导的指示,说是来宣布有关“长江铝业公司”和小黄乡政府合作的苏家屯铝矿的完备手续,以及一切合情合法的合同,让康大功通知苏家屯的人到苏家祠堂里集中。
这消息是非常敏感的,立刻,如同一声惊雷响彻苏家屯的角角落落,一会儿的功夫,人们从四面八方都集中到苏家祠堂来了。
当时,上面的人也许是低估了苏家屯人信息的含金量了,早有苏家屯在外面的知情人传回的消息说,这个铝矿就是手续不全,就是有边开采边办手续的事实,并且完备的手续一时半时还真的办不齐整,至于苏家屯人得到的利益,那是明显的不合乎情理的分配。
苏家屯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下子都集中到苏家祠堂那个封闭的小院子里,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就在那个人宣读“合同”的时候,突然门外又停下来载满了人的几辆面包车和一辆平板的货车,车刚停稳,人们都下了车。有一部分人进了苏家祠堂,然后关上了祠堂的大门,有一部分人就留在祠堂的外面。
进去的一部分人是乡派出所的干警,司法部门的人员和乡机关的年轻干部,留在外面的一部分人是乡机关的大龄干部。
祠堂的门在里面上了栓,后进去的一部分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细尼龙绳,上前将站在那宣读合同人面前的,不断提出质问的,欲动手夺过合同看的几个人捆了起来。与此同时,另外几个人上前把薛三喜和跟他一块儿告状的人用手铐铐住。人们看到这一切,立刻炸了锅,不分男女老幼,就好像是在战场上闻见了血腥味,好像都到了将要死的边缘,一下子都红了眼,大声的吆喝着,扑向那些陌生的人。顿时,小小的苏家祠堂乱成了一锅粥,厮打声,哭喊声混在了一起。
站在一边的那个县上的领导,好像事先已经有准备,他看到公家的人不会占什么便宜,就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抬手“啪”的一声开了一枪。
其实,这一枪开得十分不冷静,本来人们的情绪已经失控了,若是刚才的捆绑是人们闻到了血腥味,那么,这一声枪响,又使人们看见了血淋淋的躯体。要知道,被捆绑的人一定是那些情绪失控人的兄弟姐妹,孩子或者是父亲,他们都有血缘的关系,那一枪一下子激活了他们血液里的“同仇敌忾”。
那开枪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站在他身边的一群傻不拉叽的老头儿,老婆儿,一下子把她抱住,有人勒脖子,有人搬腿,若是一两个人,那绝不是他的对手,那是一群的人呀!更有甚者,有一个男人将他手中的枪一下子夺了过来,那男人把枪拿在手里,调转枪口,对着那开枪人的脑袋狠狠的抠动着扳机。但无论怎样的抠动,那枪终于没有响。
这时,康大功正好站在持枪人的身边,当他抠动着扳机的时候,康大功一下子又感到了三弟说的那些话,苏家屯的“罪人”已经是非他莫属了,因为无论怎样讲,那次合同是签的他“康大功”的名字,刚才那个乡里的干部念合同的时候,还念了几次他的名字,并且特别的申明是他当时签的字,也没有解释是薛老喜代的笔。这二拇指一动不要紧,枪口下的那个人一定会脑袋开花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暴乱”就是自己引起的。
但那枪没有响,康大功知道是先前那个持枪的人急中生智将枪锁上了。这时,康大功快步上前,一下子握住了那个持枪人的手,那人正要用劲儿的挣脱,抬眼一看是康大功,或许因为是康大功的威望所在,那个持枪人就顺势松开了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