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许安然刚洗完澡就看到手机里高雯给她发的微信,问她“彭子烁问我你去哪了?我告诉他了” 许安然回复了一个字“哦” 高雯很快就回复她“他联系你了吗?” “没有”许安然回复,想起前几天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他最近应该很忙,于是在手机上又敲打了几个字“他这几天应该挺忙的”结果字刚敲完就觉得自己实在太自作多情了,就把敲出来的字又一个个删掉。 大概高雯在忙,没有再回复她。 许安然原本还有点纠结要不要跟着程海星去他说的那个拍卖会,结果第二天程海星就直接来酒店接她了,完全没有给她任何犹豫的余地。 拍卖会场很大,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布置,台下只摆满了椅子,她跟在程海星身后坐在第一排右手靠边的位置,程海星刚坐下就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打招呼的人大多都是穿的西装革履,就连在场的女士也都是穿的礼服,只有许安然穿的很休闲,刚开始许安然还觉得没什么,直到一个很年轻时尚的女孩和程海星打完招呼眼神似有似无的打量着她,许安然才开始觉得尴尬,只是这尴尬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位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昨天见过的那位吴先生又出现了,一见到许安然他就露出一副慈祥和隐忍的面孔对许安然打招呼说“姑娘,你来了” 许安然微笑着礼貌的回应说“您好,吴先生” 吴中似乎对她这么叫自己意见很大,表现的略有些不开心说“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吴叔”他几乎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许安然不善于和人攀交情,但面前这位中年大叔的脾气实在是古怪,许安然心想身在异乡,做事不能太难看,而且以后也不一定还见不见面,便乖乖的喊了声“吴叔” 那个刚刚还在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打量许安然的年轻女孩,立马换了一幅面孔问程海星“程总,这位是?” 程海星只是淡淡的语气说“我朋友”说完就听到主持人在试话筒,便转头对许安然说“坐吧”说着他也坐了下来不再管那个女孩会不会站在那里尴尬。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们的慈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这里我首先感谢大家对慈善事业的鼎力支持,今天晚上我们所有拍卖的东西全部是捐赠而来,所得的善款我们将全部捐给中国教育基金会,帮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做了开场白,台下的人也静悄悄的。 “第一件拍卖品是已故画家顾叶先生的作品《老农》”台上已经换了一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拍卖师,他刚说完就有两位礼仪小姐抬着昨天许安然看到的那幅画出现在了台上。 “起拍价格三十万”拍卖师话音刚落,似乎就有人举起了拍子,拍卖师波澜不惊的喊道“那位先生出价四十万还有比四十万更高的吗?” 这时他身边的程海星举起了拍子,拍卖师喊道“程先生出价六十万,还有比六十万更高的吗?” “七十万,那位先生出价七十万,七十万还有吗?” 坐在程海星身边的吴中突然越过程海星探身问许安然“姑娘,你喜欢这幅画吗?” 许安然大脑有点懵,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这话和之前说的似乎有些矛盾,于是小声说“《老农》是顾叶先生的早期作品,比起这幅画我最喜欢的还是《心魂》,虽然我觉得这幅画不值这个价,但让有钱人多捐点善款总归不是件坏事”说完她本来还想问一句“为什么您这样问?为什么您总关注我是不是喜欢顾叶的画?”但一想隔着程海星总有些不礼貌,而且她探身过去的时候感觉到程海星呼出的热气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弄的她耳朵烫的厉害。 她坐直身体,听到拍卖师喊道“七十万两次......” 身边的人又举了拍子,拍卖师喊道“程先生已经加价到九十万,看来两位先生都喜欢顾叶先生的画......” 拍卖师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气势汹汹的声音“一百二十万” 许安然听的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许安然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研究顾叶先生了,顾叶先生的《老农》是他开始画油画的第一幅作品,所以这幅作品和其他的画相比较真的不值这个价,她看身边的人似乎还要举牌子,吓得轻轻咳了一声,余光却突然看到他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她不解的抬了抬头,呃,他为什么在笑。 最后那位先生以一百二十万的价格拍到了《老农》,之后还拍卖了很多东西,程海星都没像之前那么举牌,只是他看出来有人想要某样东西的时候,便故意使坏往高抬价。 拍卖会结束后已经是傍晚,许安然先走出了酒店,在酒店门口等着程海星,结果看到很多人都围着程海星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注意到她,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就向她走来。 “谢谢你程先生,今天能带我过来”她先道谢,不知道说什么先道谢总是没错的。 他却开口说“我以为你走了,吴叔说想请你吃饭” 许安然睁大眼睛“啊?” 程海星似乎也很疑惑问她“你确定你之前不认识吴叔吗?” 许安然想都没想就摇了头“我确定不认识,吴叔是做什么的?”她冒昧的问道,她也觉得吴叔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画家,也是个商人”程海星回答道,然后问她“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和吴叔说一声,你什么时候回去?” 许安然想了想“后天吧”她的假期也只到了后天。 “我一会就走了,那回A市见”程海星说。 许安然也没想到他这么匆忙就要回去了,本来想着昨天没请他吃饭,今天又麻烦了他,今天好一并再还个人情,结果却没想到这人情越积累越多,现在看来也只能回A市再谢谢他了。 “A市见”她说。 黑暗又极其简陋的小屋里,寒风从窗户的隙缝中进入吹的许安然瑟瑟发抖,她不自觉的向里缩了缩结果却碰到了妈妈的身体然后又本能的向后退了回去,黑暗中,一双温暖粗糙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又把盖在母女两身上的被子给她挪了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许安然第一次觉得生活真美好,母爱真伟大。小时候,她为了让妈妈心情好一点,多关注她一点,她拼命的学习,拼命的练舞,盼着有一天妈妈能站在同班同学和所有家长的面前说一句“我为有这样的女儿而骄傲”但是这一天一直都没有到来,妈妈从不参加她们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甚至也很少给她开家长会,每次都是以工作为由简短的和老师在电话里就沟通了,安然很听话,从不给老师和妈妈惹出什么麻烦,因此很多时候老师也就不强制性的要求她妈妈必须来。 妈妈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她,她们母女也从来都没有像其他母女一样睡在一个被窝里说过悄悄话,她没想到真的有这一天的时候竟然是因为生活所迫,妈妈的病让他们卖了房子,妈妈也丢了工作,现在她们母女为了生活为了安然能继续读书下去不得不搬到超市老板提供的宿舍里来住。 “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妈妈的身体被吓的猛的一惊,安然也因为妈妈那一惊紧张起来。 “谁?”妈妈压低声音问 “是我,这么冷的天给你们母女拿了一张被子”门外是超市老板。 “不用了老板,我们盖一张被子就够了,谢谢您,您快回去睡吧”妈妈在屋里拒绝道 “那哪行,这么冷的天,我都拿来了”超市老板执着的站在门口等着,像她们不开门他要一直等下去一样。 身在屋檐下,如果他一直站在门口被人看到免不了要说闲话,妈妈无奈只好起身穿衣服,她让安然也快点穿好衣服坐在床角。 妈妈打开了一个门缝瘦弱的身体就轻松的挤了出去,然后将门拉了拉紧紧的关上,安然被留在屋里,她坐在床角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全身都紧绷着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十八岁的她对一切陌生人都充满了敌意。 她听到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妈妈的声音“那就谢谢老板了,请回吧”。 “不客气,我也是看到安然今天放假,大冬天的,这不是怕冻着你们吗,那行,你抱回去吧,我走了”。 许安然听到有脚步声走动,想到应该是超市老板走了,果然妈妈开门走了进来,进屋后插上了门又上了一道锁,她看着坐在床角的许安然冷冰冰的语气问她“你今天来,他看到了?” 许安然怯怯的点了点头。 妈妈看了她一眼“睡吧,下个周末你问问老师看能不能再住到学校” 结果还没等到下个周末,第二天妈妈就辞职了,走的时候老板污蔑妈妈偷了超市的东西。 许安然从超市另一个阿姨那儿听说这件事后被气的浑身发抖,阿姨说“昨晚老板给你们送被子被打扫卫生的那个女人听到了,然后那个女人就在超市造谣你妈妈跟老板关系不一般,没想到你妈妈一生气直接就撂摊子不干了,走的时候老板不让走非说超市少了东西怀疑是你妈妈偷的,后来你妈妈打电话要报警,老板一听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安然不敢想象妈妈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年轻时候有名的记者今天却被人冤枉偷东西是一种什么感受,那种屈辱让许安然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患有抑郁症的妈妈呢?她怒气冲冲地去找老板理论,走在路上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宁可不读书,也不能让妈妈受这样的侮辱,她紧握拳头,胸中的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压得她喘不过气。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恼怒的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醒来仍旧气喘吁吁,她坐在床上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妈妈是不是还在超市被老板欺负?不停响起的手机铃声才让她渐渐回归现实,梦里的那些事情都是过去实实在在的经历,自从妈妈走后,她就强迫自己忘掉过去那些事好好生活,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梦到了。 她拿起手机接通,对方说了几句话她便听出是她领导的声音,她看了看闹钟,糟糕,她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睡的这么沉了,昨天傍晚从s市回来她就早早的睡了,本来以为不用上闹钟生物钟也会自动让她醒的,却没想到今天突然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