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公子,前世一战,西域与中原往来中断。我通读各朝汉学史书,自然知道玉将军后来的遭遇,史书所言,不可全信。我丝毫没有因此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只是感叹命运弄人。”
祖越世子语气始终平静、沉稳,“我俩确有旧怨,但那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战事,前世说不定也能做朋友。这一世,我不愿再与你为敌,只想以诚相待。”
“世子不欲再做西域王?”
“自甘平庸,已无此愿。”
二人继续喝茶闲谈。
祖越世子笑叹,“这以后,都不用在蓝玉公子面前装疯卖傻了。”
陈蓝玉附和,“世子辛苦了。”
祖越世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有一事相求,请蓝玉公子不要将我的实际年龄告诉郡主。”
他打听过了,禹雷儿四十一岁,只比他大三岁。郡主既嫌他吃得多,又嫌他体力差,要是知道他的年龄可以当她的父王,更不肯嫁给他了。
陈蓝玉心里想着欺骗郡主对不对,嘴上已经给出了答案:“那是自然,世子年纪与郡主相仿,可谓郎才女貌。”
话说到这里,两人无意于探究重生的秘密,只着眼于眼前的大局。
陈蓝玉向祖越世子说出自己的诉求和想法。
他希望西地诸郡在政事上独立,在军事上联合,从而日渐强盛,不惧各方势力,西地百姓能免去穷困及战乱之苦。
他欲掌控整个西地的兵权,他日借此兵力东征,但东征不是为了侵略和杀戮,而是为了帮助中原王朝重获明君,结束混乱。
功成之后,他将兵权归还于西地王者,从此离开西地,不再干预政事、军务。
他对这些东西本身并无渴求,不过是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为此徐徐图之。就像打仗杀人这件事,他并不喜欢,但真正上了战场,也能做到彻底关闭情感的闸门,克服恐惧,全力以赴。
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事,从来不纠结,所以狠厉。
只有发自内心的热爱,才会令他心潮澎湃,千回百转,穷心尽力。
而对祖越世子来说,只要对西域好的事,他都愿意去做,除了享受生活,这就是他这一生的事业使命。
不知不觉,两人极为投机地聊了两个时辰。
陈蓝玉问祖越世子,“禹王爷做西域王如何?”
祖越世子答:“我对他不是很满意,但纵观整个西地,目前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
二人正交流着意见,便听得蹲树底的憨厚侍卫来报,“蓝玉公子,王爷有请。”
说完,又对一旁的祖越世子行礼,“王爷交待了,如果世子在,也请一同前往。”
听闻陈蓝玉的暮城亲戚昨天一早走了,禹雷儿心想,这小子应该能收心上工了,便于今天中午备下小型家宴,把他叫过来吃饭。
家宴设在葡萄架下的实木长案上,午间清风徐来,翠绿的葡萄叶面透着光,新结的葡萄子从叶间微微垂下来,厨师卖力地切割着两只烤全羊,厨娘端上氽过油水的绿叶小菜
禹雷儿见陈蓝玉进门,连忙冲他招手。他看王爷没有叫祖越世子的意思,便一人走到王爷身边的位子坐下。
祖越世子一看这场景,不禁食欲大开,对禹王爷的冷落并不在意,他在等郡主。
禹青春前脚才迈进门,祖越世子便迎了上去,“郡主,我能坐你旁边吗?”他说着看了看禹雷儿的方向,意思是,他害怕。
禹青春挑了长案一头离她拔爸最远的位置坐下,示意祖越世子坐她旁边,之后二人交流起面前的食物。
禹雷儿看了一眼不可能成为女婿的陈蓝玉,问道,“你觉得祖越这个人怎么样?”
陈蓝玉看对向谈笑风生的二人,很实诚地回答,“世子跟郡主很相配。”
禹雷儿心下看不惯祖越,面上却舍不得驳陈蓝玉半句,只是纠正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的品行。”
“世子豁达大气,才貌无双,博学多才,西地男儿,实在找不出可以与之匹敌的,确是郡主良配。”
这小子今天是给祖越当媒人来的吗?禹雷儿这般想着,又往祖越世子身上瞪了几大眼。
祖越世子瞬间感受到来自禹雷儿的灼热目光,真是年轻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而今,他刻意隐藏的身份被陈蓝玉识破,便不打算藏着掖着,降智求存了。
于是,祖越世子毫不客气地回击禹雷儿前世的一瞪,好教对方瞧瞧什么才是西域王者的震慑力,岳父大人不是要当西域王嘛,学着点,他这是免费教。
从目光阵仗中败下来的禹雷儿只觉胸口闷疼,且让他得瑟,回头求娶时,看自己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