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都风平浪静,郑春林没有再突然冒出来吓人,郑雪在班里也安静得很。虽然有几次试图跟何义讲话,都被何义无视了。 牛欣欣撇嘴:“她都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吗?何义都避她如蛇蝎了还好意思凑过来。” “欣欣。”申满月摇摇头。她们两个刚从办公室抱着作业本出来,看到郑雪想跟何义讲话,何义却头也不回地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牛欣欣虽然看不上郑雪,但听话地不再说了。 何义觉得这两天的日子很平静,他问爸爸妈妈事情解决了吗?老何说没事了让他好好学习。郑彩琳什么也没说,何义想了想,觉得这种事跟自己没关系就行,实在是不想再提到那个人名了。 周末的时候何晓静从高中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何义啃着苹果不理她,太没同情心了! “娃娃亲哎哟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哈我肚子疼!”何晓静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形象全无。 何义站起来要出去,被何晓静擦着眼泪拉住:“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半晌,何晓静才平静下来。 “我记得以前的郑雪不是这样啊,怎么现在这么奇怪?” 何义把吃完的苹果核扔到垃圾筐里:“她以前啥样?” “就是有点傲,不太看得起人的样子,不过也不算很难相处,对我也挺有礼貌的。”何晓静回忆着。 “你们多久没见了?” “好几年了吧。” 何义看了她一眼,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哎,人都会变诶。”又想起那个事,“她去年突然跳楼是不是真的因为感情问题啊?” “我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就是那次受的刺激大了,才变成这样。”一顿,“不过她爹也真够怪的,不说阻止闺女早恋吧,还去找你……” “烦!别说了。”何义皱起眉头。 何晓静听话地转移话题,问起这周家里有什么事没,何义摇摇头,郁闷:“只有这个。” 何晓静靠过来像揉小狗一样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好了别想了,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嗯。”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何义正要去接,何晓静却突然说:“别接!” 何义一愣,何晓静看着他疑惑的脸,又改口:“如果是赵钧,就说我不在家。” 何义接起电话,一个有点紧张的男声:“请问何晓静在吗?我是他的同学。” 正是赵钧的声音。 何义扭头看了看缩在沙发上一脸烦躁的姐姐,说:“她不在家。” 听出了何义的声音,赵钧顿时轻松了许多:“何义吗?你姐去哪了?” 自从他让何晓静在毕业前吃了一次通报批评,何义就对赵钧没好感,加上曾经撞到他的女朋友口出恶言,此时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来气。 “不在家,出去了。”何义口气冷淡。 赵钧听出了何义的不悦,但是他没有在意,仍然在说:“何义,你知不知道你姐去哪玩了?” “不知道啊,她没告诉我。” 赵钧有些失望:“哦,那我在楼下等她回来。” “我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等着也没用。” “没事,不会让他们看到的。”赵钧无视了他的意思。何义无奈地挂了电话。 回头看到何晓静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在楼下等着,不肯走。” 何晓静皱着眉头没用吱声,何义忍不住问:“你们俩不是分手了吗?” 何晓静仿佛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嗯。” “那他怎么还这样?”赵钧绝对不像只是找何晓静有事,何晓静也不像和赵钧完全断的干净的样子。何义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又好上了。 何晓静摇摇头:“没有,他去学校找我,有时候会一起去吃饭,其他没什么了。” 何义一脸不信。何晓静却不想再说:“等有空了我再告诉你。” “好吧,不过现在怎么办?”何义指指窗外。 “别管他!”何晓静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回自己屋里去了。何义学着电视里的外国人一样耸耸肩,不再管她。 何义不知道赵钧什么时候走的,何晓静没再下楼,只是指使他下去买了几包零食,何义下去的时候还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赵钧的身影,可能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他们新房子的钥匙已经到手,老何开始着手装修。何义跟着去新房子里看了看,三室一厅,比租的房子宽敞不少。要知道他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也是三室,但其中一个小屋是老何自己找了材料隔开的,除了放张睡觉的床就放不了别的了。自从何晓静上了高中住校,何义就经常在姐姐屋子里写作业,何晓静说过把房间跟弟弟换一换,被何义拒绝了,理由是女孩子更需要私人空间。何晓静没有再坚持,但姐弟俩感觉更亲密了。 郑彩琳对着还未装修的毛坯房,高兴地说:“这样两个孩子就一人可以有一个房间了。” 她看向何义的目光有些歉疚,何义觉得有点不自在,扭过头去。之前在车家的时候,他很小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宽敞明亮,各种配套家具玩具应有尽有。但是隔着几年回想过去,何义并没有很怀念的感觉,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老何夫妇对他挺好的,他也很习惯现在的生活。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车家曾经的父母了。 老何高兴的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里放什么那里放什么,郑彩琳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时点头附和。 没有人比她更懂这房子对老何的意义,仿佛积压了许久的郁气一口气呼了出来,不管怎么开心都可以理解。 她和何风泉是自由恋爱,因为当时老何家也不富裕,拿不出太多的彩礼,遭到郑家父母激烈的反对。并不是对何风泉本人有什么不满,只是因为儿子要结婚,需要闺女带来的彩礼将来为儿子做准备。郑彩琳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弟弟就是郑春林。姐姐嫁给一个普通的农民,家里收了丰厚的彩礼。父母觉得养了她们长大,就该给家里给弟弟做贡献。 郑彩琳一直默认父母的决定,但是和何风泉的恋爱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恋爱中的女孩子做出了一生中罕见的反抗的举动,她背着父母与何风泉领了结婚证。在被暴怒的父母打了一顿之后关在家里后,又在半夜翻窗逃出,与接应的丈夫一起去了外地。大概因为郑家曾经带着人去何风泉父母那里大闹一场,以至于后来,何家父母一直对她淡淡的。 但是她并不在乎,虽然开始的日子有些辛苦,但丈夫努力肯干,而且对她一直很好。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她曾经和丈夫回过家,结果被父母拿着扫帚把她这个不孝女赶出了家门。那次,她在火车上嚎啕大哭。这一别,一直到到郑家老两口去世才又回去。她的姐姐妹妹还好,虽然客气,但言语间还有些亲近。唯独让她难受的是,弟弟从头到尾都冷冷的。 她和何风泉来到T市的时候,听说弟弟也在这里,还过得很好。当时他们经济陷入困境,便期待弟弟能念着血缘帮一把手,却没想到的是一分钱没借到,还被弟弟嘲讽了一番,她还记得那些话。 “当初你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这是爹妈对你不孝的诅咒!” “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借你钱难道你们还能还不成?我有那么傻?” 她没想到一个人的语言能恶毒到这种程度,仿佛曾经他们不是一家人,她从未抱过他,把好吃的都留给他。只能说,弟弟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或许,弟弟从未对她有感情。 那次之后,她没有像几年前那样哭,她的丈夫有能力,她有双手,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之后的换子有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孩子们不知道,父母曾经在深夜里叹息。她怀疑是不是真的被父母诅咒了,不然为什么养的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别人的? 还好,何义的本质并不坏,在折腾一番后,仿佛一下子懂事了许多,他们付出的爱,他虽然有些羞于表达,但能感觉到温柔的反馈。阳光洒了进来。 那次突然发病,她在昏迷中挣扎,只觉得心有不甘,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她还想看到她的孩子结婚生子,他们换到大房子里,每天开开心心。她不想就这么走了。于是,她熬了过来。 今天看着老何有些激动的表现,她的目光温柔,都是他们应得的。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何义比之前略有进步。更重要的是,他又长高了一点,现在大概有1米75了,那天何晓静扳着他的脸仔细地看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没长青春痘。” 何义翻了个白眼,被何晓静拍脑袋:“丑!”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些,浑身包的像个粽子还觉得不够。何义跟着老何去买年货,临出门又被郑彩琳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加上帽子,只能看到两只眼睛。老何满意地点头:“嗯,这样就不冷了。” 油米菜肉买了一大堆,俩人一人拎着一堆袋子。老何还想去花卉市场买点花,便把东西都暂时放在一个熟人的店面里,说好一会儿来取,俩人兴冲冲地奔赴目的地。 刚看到花卉市场的牌子,还未进去,何义就远远看到两个熟人摇摇晃晃过来了。于小焕和章一鸣。见到何义,于小焕高兴地挥手打招呼,章一鸣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左胳膊下夹着一束花,正在东张西望。看到于小焕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他的头发很长,刘海遮住了眼,何义和爸爸走近了才发现章一鸣的脸上青青红红的,右脸已经肿了。 何义有些吃惊,他印象里章一鸣是打架很厉害的,虽然没见过,但于小焕的吹捧已经造成了洗脑效果,这次看到这样明显被揍过的样子,不由心下有些嘀咕。 章一鸣看到他的表情,眼神暗了暗。于小焕倒是一无所知,嘴很甜的叫着叔叔。老何笑眯眯地说:“要不你们玩一会儿?我去里面买了花就出来。” 何义还未点头,于小焕倒接口了:“叔叔想买什么?我认识这里的人,可以便宜点。” 老何笑笑:“是吗?我先去看看。” 于小焕转身跟着进去,何义和章一鸣互相看了眼,跟了过去。老何在前面走,仨人一边跟着一边聊天。 何义这才知道,章一鸣想买金鱼,于小焕就领着他来了这里。他不但买了好几条鱼,还很有情调的买了一束花。何义看那花颜色鲜艳花朵硕大,十分扎眼,不由问道:“这什么花?” 章一鸣低头看了一眼,停顿了几秒,才说:“忘了。” 何义:“……” 章一鸣左臂抱花右手拎鱼,猛一看十分有雅兴的样子。于小焕叽叽呱呱话很多,居然还真的认识一家卖花的店主,人家还居然真的卖了于小焕面子,买的花个打了个折。老何挺开心,还邀请他们俩去家里吃饭。何义还未吱声,于小焕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章一鸣也未开口反对。何义虽然奇怪于小焕一点也不客气,但也没什么意见,四个人便一人拎了一堆东西往家里走去。 何晓静比何义他们放假晚了半天,老何他们回到家,何晓静才刚回来。一打开门,何晓静像小鸟一样飞出来,喊:“爸爸我回来了!” 老何笑着答应,何晓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两个客人,正要抱何义的手就僵在了那里,又很快露出大大的笑容:“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