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择杨进了食堂。绕了一个整圈儿,没寻见胡妞儿,倒是胡妞儿眼尖,隔着半个食堂的距离,一眼就认出了宫择杨,不管不顾,喊名:“斧——子——”,全食堂的人都给惊了。 食堂里要是养鸟,保证都能扑腾起来。 宫择杨极不情愿地过来,心里莫名就酿了一团火,开口就连发炮:“我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在欧阳淼淼她们寝室住了,不想住就赶紧走,别到时候让人家集体轰你!”,为加重语气,宫择杨还敲了桌子。 胡妞儿端起自己的粥碗扒拉着吃,跟猪吃食似得,一气儿喝完,放下碗筷,用手一抹嘴,开腔放话:“欧阳淼淼有个铁杆粉丝,叫小武。” “有粉丝说明人有魅力,跟我说这干嘛?” “就刚刚,小武拎着一瓶冰红茶,走到我跟前,就正好洒了!” “洒了就洒了呗!跟我说这干嘛?这点亏你都吃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宫择杨睨视着胡妞儿,眼里头是遮掩不住的不屑。也不知道怎么了,宫择杨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这几天,就想呛胡妞儿。 胡妞儿抬眼看宫择杨,隐藏在桌底下的脚上来蹿出来就给宫择杨一脚,说:“你坐下和我好好说会儿话,行不行呀?!” “没时间了,我得上课了!” “欧阳淼淼找你告状了?”胡妞儿追上来一句。 “别扯没用的!” “你不能因为追她,就不信我呀!” “我追她?!”宫择杨差点忘了这茬,问出口才又回想起来,拉椅子坐下,两手做着小动作,不言语了。 “秀才正好打了早饭过来,”胡妞儿指指宫择杨面前的餐具,说:“我起身躲开了,秀才被淋了,你坐这位置,刚才就坐着秀才,现在回去换衣服去了。” “不是冰红茶吗?至于还回去换衣服吗?饭都不吃了!”宫择杨问,没好气。 面前餐具上搁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杂面馒头,一块儿豆腐乳,一碗黏糊糊的黑米粥,粥还冒着热气。 大概是条件反射,宫择杨吞一口唾沫,喉结就滚动了一下。 胡妞儿见状,让:“没动过,你吃吧!” “天天就知道让我吃,我是饭桶啊就知道吃?!”好端端的,宫择杨又拔杆而起了。说完,腿从桌底下抽出来,做好随时走人的架势。 胡妞儿咬咬牙,说:“行吧,你走吧!” “你让我走的,我真走了?!” 胡妞儿点头:“嗯,走吧!”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歇会儿再走!” 不知道对抗的是什么,反正就是逆反。胡妞儿真让走,宫择杨又抽风,不走了! 腿顺过来和胡妞儿面对面正襟危坐,放缓声音,说:“对了,你别不承认,你干嘛动高原照片?” 胡妞儿猛抬头,愣了一秒,回:“看看!” “真的是看看吗?明明拿走一张!” 胡妞儿低下头,停了半天,回:“那张像上她的双眼皮分外好看,我想照着割。” “割双眼皮?” “嗯。” “真的假的?” “你喜欢欧阳淼淼到底是真的假的?!”胡妞儿转而,问。 “有必要跟你编排瞎话吗?” “你哪只眼看上她了?” “两只眼都看上了!” “你看上她什么了?!” “她好看呀!” “你现在怎么老这种腔调和我说话,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句话吗?!” “行,好好说话,那个——你以后别再作弄她了行不行?!” “我没作弄她!” “谁吃饱撑的往她脸上画花儿?谁吃饱撑的给她被窝放热水袋?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的意思是就我吃饱撑的?!” “你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是——” 宫择杨打断,抢话:“打小我就是被你这些损招给折腾过来的,我还不了解你?!现在,就现在,你还想用这种鬼把戏唬欧阳淼淼,你说你幼稚不幼稚?!不是幼稚,简直,简直犯神经!怎么想的!——不过,——我跟你说,到现在我还迷瞪呢,那羊怎么就能穿上裤衩了,——对了,那羊到底怎么穿上裤衩的?今儿能告诉我了吧?!” “我犯神经?!——别追问犯神经的人。” “知道问也是白问,算我没问。” “行吧,你认为是我作弄欧阳淼淼,那就是我吧!” “本来就是你!” “是我!” “让你一二,别再三再四!” “真是帮欧阳淼淼说话!” “不帮她我帮谁呀?!” “欧阳淼淼今天撺掇小武用冰红茶浇我,你知道吗?!” “冰红茶浇你?!” “嗯,我运气好,躲开了,全浇秀才身上了,我告诉秀才,赶紧回去用清水淘衣服,别加洗衣服,用淘出来的水煮两个鸡蛋!” “什么跟什么呀?!” “煮出来的蛋就不是蛋了,是宝,谁吃谁好!” “什么?” “童子蛋呗!” 宫择杨背挺了,坐直了,结巴着问:“你是说——,——不是冰红茶——?!是——?!” “今天一大早,欧阳淼淼找小武要童子尿,小武敲锣打鼓宣称不是童子,一大早穿梭到新生楼,满楼道找童子尿,这事儿都轰动了!” “靠!” “靠什么靠,见一次小武你就知道了,实实足足的二杆子货!” 宫择杨凝神想一通,说:“欧阳淼淼也是一个二杆子,妈的,货真价实的脑残!” 胡妞儿注视着宫择杨,没说什么。 宫择杨也没话了,倒是不急于走了,伸手扯了一丁点馒头,沾了半块儿腐乳,放嘴里了,嚼上了。 胡妞儿见状,主动问:“要不,我给你买张大饼——” “不用!” “那你趁热乎喝点粥,肚子也能舒——!” “我的姑奶奶!我想吃什么,我自己知道!” 撅完胡妞儿,宫择杨又扯了一丁点馒头,沾了剩下的那半块儿腐乳,吃嘴里了,边吃边颠腿。无视胡妞儿涨红的脸。 宫择杨自言自语说:“难怪刚刚她一直冲着食堂瞅,一副心不在焉的德行,原来——”,突然,宫择杨不说了,把嘴里嚼的馒头狠命吐出来,恶心巴巴说:“不会溅进去尿了吧,还让我吃!” “不是,我给秀才另打的一份,刚摆这,干净着呢!” 说完,胡妞儿低头,低头问:“刚才你和欧阳淼淼在一块儿呢?!”不等宫择杨回应,胡妞儿低声嘀咕:“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你在追她!” “怎么又拐在这事儿上了?”宫择杨不屑。 胡妞儿抬头:“问问呗,怎么又瞪眼了!” “爱信不信!” “刚才你还说欧阳淼淼脑残呢!” “说了,怎么啦?” “脑残你还追?!” “脸不残呀!” 宫择杨是脱口而出,听着像是话赶话,但再快的嘴也有脑仁儿把关,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说了会伤人。 宫择杨不是分不清,也不是不知深浅,就是本心地想触碰胡妞儿的缺欠,就邪恶了,就叫了劲儿地排斥和不屑了,潜意识里和明意识里达成共识,就厌烦胡妞儿了,管都管不住自己,应该说放任不管了,就对着干了,专挑敏感处下手! 宫择杨瞥见,胡妞儿用手在额头的那疤痕处捋了捋头发,脸上也相应有了反应,狠咬了嘴唇。 别的女孩咬嘴唇的动作,一般有萌像,最不济也带委屈样。胡妞儿咬嘴唇是真咬,绷着脸,神情呆滞,宫择杨颠着腿斜眼瞅一眼胡妞儿,赶紧转移视线,腿颠得更厉害,厌恶之意溢于言表,且呼之欲出! 胡妞儿还犟,说:“还是不信!”。 宫择杨又故意,说:“哪天见我俩抱着亲,你就信了!” 胡妞儿不看宫择杨,拿包,起身,走人。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被桌角磕了一下,磕在胯骨那,应该是实磕了一下,宫择杨见胡妞儿凌乱的脚步有了拐相,像胡妞儿亲爹胡二拐子走路拐腿一样。 等胡妞儿走出去很远以后,宫择杨才回过劲儿来,扇了自己一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