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拓说他是个妖，吃过很多人，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就吃了我。

我虽见识过他的法术，但不怎么相信他的说法。

“到了。”

黎拓将我请到他家，我还没进去，就有一个小身影从屋里钻了出来，飞扑到他怀里。

黎拓蹲低身子，替小女娃拢了拢头发：“小葵别害怕，这姐姐今晚和我们一起住。”

那女娃听完话，眨巴着眼睛看向我，转头又搂住黎拓，把脸埋在他肩窝上。

“她怎么了？”我指着女娃问黎拓。

“她认生。”黎拓抱着那孩子朝屋里走去。

比起来福客栈，黎拓这屋小得可怜，全部家当一下就能能尽收眼底。

“随便坐。”黎拓边将女娃放到床上，边招呼我，“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客气还是要客气的，我也只是借宿一宿。”我坐到离门最近的椅子上，看着他给女娃拿吃拿喝的。

“怎么？你还想回去？”黎拓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这语气让我不舒服，我不悦道：“我回不回去与你何干？”

黎拓拉过把椅子坐到我跟前：“我在卞城生活了一年，对你那店家娘的暴脾气略有耳闻，你因我与花姨交恶上了衙门，我过意不在衙门外看，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之后罚你干苦累活，又让你在客栈外卖弄风骚……如今你这一身伤，不是她打的还能有谁，我说的没错吧！”

黎拓一脸得意洋洋，像是自己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事实的本质，不知想到什么，他的情绪由喜转忧，拍着我的肩说：“说到底，也是我还害了你。”

“啊？”这人戏说来就来，我根本招架不住。

“那日若不是担心小葵被发现，我便不会去抢花姨的包裹，若不是为了摆脱衙役，我也不会嫁祸于你，若没有嫁祸于你，你便不会挨打，更不会满身是伤地跑出客栈……此事由我而起我定会负责，你且在我这安心住下，我会照顾好你和小葵。”

“倒也不必……”我连声拒绝。

可黎拓没听进去，还拍胸口与我保证以后跟他混，只有他还有一口饭，就不会让我喝粥。

“咳咳，咳咳……”床上传来的咳嗽声终结了黎拓的豪言壮志，他急忙过去，给女娃拍背喂水。

“她叫小葵？”

“嗯。”

“是你闺女？”

“我尚未成亲。”

“那是你妹妹？”

“不是。”黎拓再次将水递给小葵，小葵摇摇头，他便把水搁在了桌上，“她是我捡来的孩子，不会说话，看了郎中，说是她受过很大的刺激。”

“你不是会法术吗？怎不救她？”

“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想吓她。”黎拓摸了摸小葵的脑袋，小葵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那你为何不怕吓着我？”

“你和她不一样，你……”黎拓突然顿住，转头问我，“对啊，你为何知道我身份竟还如此淡定？”

“可能是因为我见过世面吧。”

听我这话，黎拓嘁了一声道：“你一个杂役能见到什么世面……不过话说回来，你若真被吓跑了不至于饿死，可小葵还小，又不会说话，若是吓跑了，怕是真会死了，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

黎拓说这话时满眼温柔，有违他想塑造的冷酷无情人设。

夜渐渐深去，黎拓给小葵喂完食，便安排我与小葵睡一床。

小葵不肯，抱着黎拓不撒手，黎拓给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终于把她哄睡了，才给她放到床上。

他蹑手蹑脚地给小葵盖了被子，还交代我若是小葵夜里踢了我，让我忍忍莫要凶她。

这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竟如此爹里爹气，真是唠叨得很。

我半信半疑问他：“小葵真不是你的孩子？”

“你别胡说，我当小葵是妹妹。”黎拓吹灭了屋里的灯，我也翻身躺下。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的凡人共处一室，我睡不着，睁眼四周探看。

“对了，还没不知你的名字。”

黑暗中，黎拓的声音传来，在这小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颂苒。”

“颂苒……你的名字很好听，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吗？”

爹娘？我本是灵珠草，只有根，哪有什么爹娘……

“我没有爹娘。”我如实回答。

黎拓静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就在我也快睡着时，黎拓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么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