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后院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一个不过一两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十分吃力的站在凳子上踮脚伸手想要够到那根最矮的树枝,企图以此为支点爬到树上去,但试了很久她都没能成功。 替她稳住凳子的婢女也不大,十五六的模样,以双膝着地双手成圈的姿势死死的抱着凳子,表情惊恐,“小姐,你想害死奴婢啊,你这要是摔了夫人会扒了我的皮的!” 小女孩实在够不到树枝心里有些不爽,她不屑的嗤笑一声,在凳子上蹲了下来,用手指戳着婢女的额头道:“秀儿,你哪次不是这么叫唤的,皮不还好好的贴你身上么?” “那是因为小姐你也没摔出个好歹来呀!”秀儿有理有据的道,“奴婢每次都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 秀儿说完还抬手揉了揉鼻子。 这是小女孩一贯会做的动作,秀儿自她满两岁之后便一直照顾着她,这些动作都给学的有九成像。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女孩张开双臂让秀儿把她从凳子上抱了下去,然后慢悠悠的抖了抖衣袖上沾的灰,吩咐道:“不爬树了,你去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吧,别忘了也给你自己拿一副。” “啊?”秀儿噘嘴,有些生无可恋的问,“今天宫里来话说二殿下要来呢,也还是要锻炼么?” 提起那个二殿下,小女孩颇为不满的啧了一声,然后恶狠狠的道:“就是他来了才要练呢,我李长乐看起来是那种为了王公贵族就要折腰的女人吗?”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就跟您不是个王公贵族似得。”秀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但李长乐仍旧听到了,她正准备教育一下秀儿什么叫做主子说话的时候奴婢最好不要拆台,就听那小妮子又用更小的声音补充道:“再说了,您就是个女娃。” 她一口气卡在喉咙上,教育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甚至这两岁多的肉体差点儿撑不住她即将苍老的灵魂,颤巍巍的差点摔倒。 “秀儿……”她这一声呼唤里满是感慨,想当初这丫头刚来伺候她的时候老实巴交的,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撵狗绝不撵鸡,现在居然还会给她顶嘴了,要是时光回溯再来一次,她绝不会教导她做人要硬气这种真道理了! “怎么了,小姐?”秀儿不明所以,盯着她问。 她一连拍了自己胸口好几下才顺利的开口说出了下一句话,“算了,你还是去拿东西吧。” 知道李长乐不会放弃锻炼而且她刚才说的也很有道理,秀儿也不拆台了,赶紧跑着去拿东西去了。 小姐说了,她将来的梦想是江湖上的全民女神,她作为她的婢女当然也不能太落后,最起码得是个邻家美少女,虽然她不知道邻家美少女是哪种少女,但她觉得小姐说的真是很有道理,不过才两岁懂的可真多。 很快秀儿从专门为李长乐建造的小仓库里拿了四个很小的沙袋出来,以成年人的力量来衡量,那沙袋的重量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于一个小娃娃来说就很重了,在秀儿的帮助下她很快的把两个沙袋固定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原地跳了跳准备开始今天的负重跑步训练。 当初她耍赖让镇国侯教她功夫但也就学了点儿基本功她爹就带着大哥回了边疆,只留下这个为了安慰她而建造的小仓库,没人教导了她只好自己折腾。 她听说这样可以锻炼力量和速度,让自己在摆脱沙袋之后跑的飞快踢人也很疼。 对于秀儿来说这两个沙袋的重量几乎感觉不到,但为了配合小姐她不得不也带着这个沙袋跟着她一起跑,虽然在小姐自己的眼里自己跑的飞快但老实说她在旁边小步走都更得上,看小姐那么努力还挺搞笑的。 不能笑,否则小姐会扒了她的皮。 走路刚顺溜一点儿的李长乐跑的十分的努力,一想起自己以后身高一米七整个人就充满了动力,但她亢奋了没多久,就有丫头过来禀报道:“小姐,二殿下到了。” 她不为所动,依旧跑的十分的努力。反正那个死变态三天两头的就要来看她,此时她根本不着急去看他,不就是个人么,还是不肯教自己习武的那一类,真的很不讨喜。 按照计划跑完八圈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就着秀儿的手小口的抿了一点儿水润喉,假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让婢女去回话说自己马上就到。 李长乐到叶珏那儿时,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漫不经心的向湖里撒着点心碎屑喂鱼。由于他来的次数实在太多,镇国侯府对他已经从最初的隆重接待变成了随他自己喜欢了,而叶珏最喜欢的便是一个人呆在这儿喂鱼。 李长乐老不高兴了,这家伙将来要娶她的人现在竟然还要喂她的鱼,虽然喂鱼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一定要和他计较,不过道理她都懂但不计较就像是她原谅了他过早的把自己拉入了包办婚姻的坟墓似得,这不行,她可不能原谅! 她从走廊上飞奔过去就想给坐着岿然不动的叶珏一脚,然而她年岁太小身形不稳,还没踹到人身上自己就先摔了个四脚朝天。 叶珏有些愕然,这小东西颠到他面前摔一跤是什么意思?栽赃嫁祸他欺负她么? “你做什么”他问。 “没什么?”李长乐表面稳如狗但内心尖叫如鸡,自以为很不动声色的道:“你拉我起来一下。” 她一动屁股就很疼,无奈之下只好委曲求全让敌人帮忙了。 叶珏轻轻哼笑一声,抄着手望着地上嘴角有些抽抽的李长乐,并没有动手要拉她起来的意思,要知道上次他听了她撒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被这小东西给坑惨了,她哭的惊天动地的说他弄痛了她,害他在宫里面壁了七天然后还被皇后逼着来亲自道了歉。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好心依了她一次而已。 显然李长乐也想到了自己在叶珏这儿信誉不大好的问题,她自己躺在地上尴尬了不到两秒便笑眯眯的道:“二殿下,你要是不拉我起来,待会儿被人看着了就又是你欺负本小姐了哦。” 叶珏脸上的笑容拉大了一点儿对她这套说辞似乎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与表情不符的是他一伸手就把地上的小娃娃给拖了起来顺带着还送了她一手哑穴。 李长乐的哇还没哇出声,就这么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里,这年头连碰瓷这活儿也不好干了! “还哭不哭?”十二岁的少年故作严肃的板着脸看着她,并着两指放在胸前,到真有点古代玛丽苏男主的气质,又帅又冷漠武功还高。 她其实对他没什么恶意,拿未来老公的标准来看也还合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就担心将来自己或者叶珏会爱上别人,由此造就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可就不好了。 叶珏等了一会儿见她不答话,心里默认为她还要哭,于是又背过身去喂鱼去了,小孩子闹脾气嘛,叶珏认为晾一晾就好了,但没想到李长乐只是脑内剧场太多错过了求饶时间而已。 手里的东西都喂完了,叶珏从衣袖里拿出手巾仔细的擦干净手才抬起头来去看她。 小女娃坐在地上,委屈的已经快哭了。 “以后还闹不闹了?嗯?”他边说话边抬手拿自己擦过手的手巾给李长乐擤鼻涕,最后那个嗯字尾音轻轻上扬,差点让李长乐从此以后改过自新好好做做人。 不过尚不能发声的嗓子告诉她,她得和这死变态正面刚,绝不怂! 她擤着鼻涕委屈巴巴的摇摇头,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顺带张嘴啊啊了几声示意自己说不了话很难受。 叶珏给她解开了哑穴,一点没有自己欺负了两岁娃娃的自觉,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不好的蹲下身,捏着她脸上的软肉拧了拧,道:“以后好好听话。” 李长乐抬手按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无话可说。 这家伙果然是变态啊,这性子怎么三天两头变一变? 李长乐不知道的是,当初视她为破抹布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她也不喜欢她所以觉得自己对她不好也没什么,但现在他觉得她就像个可爱的宠物三天两头想着挠主人似得非常有趣,他有点儿想要养一养当然就得变一变了。 “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脑内剧场又超载了,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来对付敌人,李长乐被再次问话的时候非常没有骨气的冲着敌方笑了,“听到啦。” 来,我们先表面上迎合一下他,之后再想怎么报复! 叶珏对她狗腿的回答很满意,眼角又重新稍稍的带了一些笑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玉质的小牌放到了她手里,“母后想接你去宫里玩儿,我以后每天早上都来接你,你要做好准备。” “哦。”李长乐摆弄着手里温润的玉牌,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反正去不去宫里玩儿对她来说都一样,就是可能要守些规矩了。 李长乐应下之后就不在说话了,她在琢磨自己手里的这个小牌,这是进出皇宫的一种通行证,不同的样式代表着不同的级别,很是有些封建专政的意味在里面,她手里这个被她摆弄了许久但她居然没从上面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果然那些看一片衣服上的破布都能看出大文章的人是不存在的,毕竟机智如她也看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