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可盈发现夹克上沾染的血迹,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姨妈”在身,只不过按理说夹克是刚刚才穿上的,血迹怎么会弄到袖口上呢?她也顾不上细想,便匆匆去洗手间进行了清理。 她出来的时候,虞维臣已经离开了。 的确,她想起刚刚姜晓惠进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也许是公司里还有事。顾可盈叹了一口气,何以解忧,唯有手机。 她坐在床边,一边刷微博,顺便再去学校的论坛上逛一逛,一边随意地荡着腿;过了几分钟,整个人就全都倒在床上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按照回复人数排序,顾可盈最先浏览每日校园论坛里的讨论最多的热帖。她看了看今天最热的帖子的标题:《校草为其保驾护航,堪称最美校园落汤鸡》 顾可盈心想,嗯,不错,标题还挺吸引人的,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称为“落汤鸡”还不算,前面还加了个任谁都看得出来的讽刺性修饰语;都落汤鸡了,哪还有什么美不美的。 结果点进去之后,顾可盈全然没了作为旁观者的心情。帖子里发布了差不多有十张照片,一张比一张清晰:照片里的“落汤鸡”头发全都湿了,由于是短发,所以发尾全部都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嘴唇冻得失去了血色,表情简直惨不忍睹——这个人不正是自己吗?而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北晨。 这连拍还真是不可谓不“精彩”,把洛北晨横抱着自己从器材室冲出来的一连串动作表达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简直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这些还不够,再加上楼主的“细致描写”,一番渲染下来,一个楚楚可怜的校园白莲花跃然纸上,说得好似应该“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实际上呢,楼主越是把这件事的主人公描写的“凄凄惨惨戚戚”,越是招人反感;一句话总结,都是套路嘛。果不其然,帖子下面的回复都是在怒斥“白莲花”,有人说她为了“博取洛北晨同情心自导自演”,有人说她“这是欺骗洛北晨的同情心”,还有人说她“为了得到校草不择手段”;更有甚者,还把她和洛北晨相识的过程大肆渲染描述一番,说的好像自己全程参与了一样。 一时之间,明明是受害者的顾可盈却被贴上了“装可怜”、“白莲花”、“心机女”的标签,回帖中能为她说话的人少之又少。 顾可盈冷笑,看来洛北晨这颗校草的影响力真是不容小觑,只是因为和他走得近了一点,便成了众矢之的。她又翻了翻楼主的资料,一片空白,新注册的ID。 一天之内,一个新ID的帖子能变成当日最热,估计最开始的水军是少不了的。那个何清苑就这么恨她?囚禁不够、泼水不够、砸人也不够,还要再来个谣言散播,想让她身心俱创? 只可惜,何清苑打错算盘了。这些谣言只能让她生气,却不能让她伤心。现在唯一能让她伤心的只有…… “坐起来,不要躺着玩手机。”虞维臣对着半躺在病床上的顾可盈说道。 顾可盈下意识地起身坐好,惊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刚只是下去跟你买点吃的,”虞维臣提起手里的袋子,对她说:“你从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他的体贴远在顾可盈意料之外,让她措手不及,一下子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吃饭的时候,顾可盈才想起来问:“你不是公司有事吗?” “不是要紧的事。”虞维臣淡然答道。 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公司总经理干嘛火急火燎地跑来医院找你?顾可盈撇嘴。 “是不是又偷偷说我坏话呢?” “你吃了吗?”顾可盈岔开话题。 虞维臣答:“刚刚吃了一点。” 顾可盈把手里的手机随意放在床边,她还没有关掉刚刚正在浏览的页面,屏幕上分外显眼的照片就晾在一旁,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然而顾可盈真的怀疑虞维臣是不是因为天天看文件看得眼睛近视了,要不然这么显眼的东西他为什么愣是视而不见,一直到晚上她要睡觉了他都对此只字不提。 最后,顾可盈只好悻悻地上床睡了。 夜里,她突然惊醒。虽然醒了之后她并不记得刚刚到底梦见了些什么,但是梦中那种让人心有余悸的感觉久久无法从脑海中挥散。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她有点心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适时,虞维臣开了台灯,从旁边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顾可盈终于安下心来,接过手上的水,松了一口气。 “别怕,我在。”他说。 顾可盈觉得,这是她听过的,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第二天顾可盈就出院了,虞维臣给她请了两天的假,让她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然而不幸的是,在这期间,她就得开始接受何易擎的心理治疗了。 还好让她欣慰的是,其余的时间她都是自由的。 # 今天轮到何清苑值日,好不容易打扫完卫生,何清苑如往常一样和朋友们结伴回家,等到送走了朋友们,结束了欢声笑语,她才一个人默默地换了一个方向,朝家里走。路灯拉长了她孤寂的背影,有谁会知道,她根本不住在这里呢? 没人知道,这个可悲的富家小姐为了迎合朋友,和朋友一起放学,拒绝司机的接送,等到朋友们都回家了还要再走两站路才能到家呢? 就在穿过一条暗巷的时候,一群小混混拦住了她的去路。 “借点钱花花吧,小妹妹。” “小妹妹,长得不错嘛!” “皮肤也白,哈哈哈!” “要不,陪哥哥们玩玩怎么样?” 开始,那些人只是言语露|骨地挑逗而已,可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渐渐地他们都开始对吓得腿软的何清苑动手动脚,上下其手。 “我好像没付够你们接下来这么做的钱啊!” 那群小混混转头看到了顾可盈,反而更肆无忌惮了,其中一个说,“虽然你只是让哥哥们吓吓她,但是这小可人儿倒是嫩得可以掐出水啊,正合哥哥们口味!” 剩下的人都淫|笑起来,“接下来的服务算哥哥们赠你的,免费替你出气!” 何清苑是真的被吓哭了,嘴上去还是不饶人,“原来是你!顾可盈,你不得好死!” 顾可盈懒得理她,只是对那群小混混说,“我能花钱雇你们来,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花钱雇别人……”她不屑地藐视他们,“整你们!所以,最好听话些,拿了钱就滚!” 为首的那个人不服气,“人小口气倒是不小!信不信你大爷我连你一块搞?” “据我所知,你之前就因为犯了某些不太好听的罪名进过监狱吧?”顾可盈好像一点也不怕,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地说,“里面对罪名不太好听的人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只因图一时爽快,而付出的巨大代价,不是你想要的吧?”听了这话,他手下的混混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生气地逼近,“你当你是谁!” 天空中乌云密布,渐渐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可盈不等他靠近就节节后退,气势上却还不认输,“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你在外面作奸犯科的时候,他们还在为生计发愁;你在监狱里接受劳改的时候,他们却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为你那不耻的罪名蒙羞!如果你真的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那麻烦你签好离婚协议,和家人划清界限,不要拖累他们!” 雨水滴落在顾可盈的脸上,她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甩掉纷乱的雨水和自己同样纷乱的思绪。 如果在自己年幼的时候,也有人走出来,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对自己的父亲说一番义正言辞的大道理,又或者只是劝劝他,是否她的母亲会少受一点伤害,是否她不会因此而销声匿迹,是否自己现在的生活会有所不同呢? 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执迷不悟,如果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许就给了一个家庭希望的曙光呢? 幸好,那个为首的混混也并不是冥顽不灵,他浑身湿透了,眼里像是淋了雨,“所以,你花那么多钱雇我和我的兄弟,只是为了让我过来拦住这个小姑娘,胡乱说两句话就走?”他很动容,“其实你是想……” 顾可盈打断他,“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把这笔钱作为继续鸡鸣狗盗的经费呢,还是用它来挽救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她一个没站稳,被巷子里垃圾差点绊倒,那个混混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她狠狠地甩开他,“别碰我!” 那人又愣了,一脸受伤,“你……” “你觉得在犯过那种罪出狱之后,可怜你的人多一些,憎恶你的人多一些,还是恶心你得多一些?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那个人气得扬起了拳头,何清苑以为那个人要打顾可盈,没想到他却狠狠扇了自己一拳,然后跌坐在一旁,以微乎其微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的兄弟都过去扶他,“老大!” 顾可盈走过去拉住何清苑,“走吧。”然后转头对那个人说,“该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是我。好好想想吧。” 没想到那个人冲过来拦住了她们,“这地段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家吧。” 顾可盈正要再说什么,巷口却传来一个声音,“用不着你送。” 顾可盈撩起外套擦了擦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只手上搭着一件与他整个人都极不相称的粉蓝色外套,一只手里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那里,“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