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在哪里?”弦泠兮四处看看,这里的浮岛上到处都是林立的宫殿,它们各有各的气派。有的朴实无华仙气内敛,有的紫气围绕瑞兽护守。 雨凉翡翠抬手为她指引方向:“你看,这条河叫做飞星河,你顺着河流一直往东边飞,见到有太阳环标志的宫殿,就是太阳神的。” “什么是太阳环?” “就是一道光圈中有黑点在运动,嗯,你不认识也没关系,东边的尽头只有他一座宫殿,你去到就知道了。”六天之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新面孔了,雨凉翡翠对于新人表现出最大的善意,她指着附近的一座肉眼可见的宫殿眯着眼睛看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吾的宫殿就是那一座,离弃天帝的很近。” 虽然弃天帝从不用正眼看别人,但他在六天之界真的很受欢迎。 弦泠兮没听懂她的暗示,她只是客气的说道:“嗯,多谢,如果有时间,吾一定会登门拜访。” 告别这对好心的师徒,弦泠兮往东边飞去,飞星河很神奇,如果不坐法器就行走于上空,衣摆会染上星空之色。 大多人仙者都是从东往西而行,弦泠兮在他们中间显得尤为扎眼。走过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看她,仿佛她在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最东边的太阳神殿孤零零的树立在一座悬空浮岛上,外围是金色的水,就像是太阳融化在水里的色彩,而神奇的是,弦泠兮可以直视这刺眼的光芒。 太阳神以光圈的形式出现,空中漂浮着太阳环的标志,他的声音无比痛心:“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审判你,你曾经是吾的骄傲,如今却选择堕落。” 弃天帝站在神殿下方眼神倨傲,背后十六翅羽翼舒展开泛着淡金色的光芒,他看着太阳神,眼底闪过一丝哀戚:“你是创造之神,吾是毁灭之神,你吾注定背道而驰。如果你认为吾是堕落,何不驱逐吾?” “吾不忍心见天界武神蒙尘。” 弃天帝无情的拆穿他的把戏:“神本无情,何来不忍?如果吾不是认识了你上万年,或许真会被你这惺惺作态蒙蔽。” “吾是真的为你心痛。”他的声音带着忧伤的曲调:“你不该怀疑吾的慈悲,吾对美好之物,向来心怀怜悯。” “呵。”弃天帝冷笑,相处几万年让他完全了解太阳神的秉性,他是表面多情内心无情的神,当然,这也是他欣赏他的地方。 太阳神习惯了弃天帝这不尊的态度,事实上,这是一种刻意的放任:“罢了,你不明白也不要紧,久远的恨意已经松动,吾这次苏醒,是因为她回来了。” “谁?” “太阴幽荧。” 这一个在这里刻意被遗忘的称号,从凡界飞升的仙者都以为圣神只是古老的传说,弃天帝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太阴幽荧是太阳神曾经付出的代价。 “她不是死了吗?”弃天帝想起传说,而传说中记载的故事很残酷。 创世之初存在两位天神,分别是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烛照为阳,幽荧为阴,阴阳相和则为人。当年他们曾经商量好,烛照制定天地规则,幽荧幻化天地万物,然后他们则凌驾于所有规则和生灵之上,俯瞰一切。 结果,在创造出人类以后,烛照是绝对完美主义者,他要求幽荧也臣服于规则,幽荧拒绝时说道“吾不可能臣服于你所创造的事物”。烛照便将七十二条天地规则化为七十二根缚神钉,刺入幽荧的身体,要求幽荧妥协。 “传说总有失真的部分,吾和幽荧只是暂且别离。”他感受到了弦泠兮的气息,就像是阴阳两极相互吸引,语气也变得更加愉悦:“阴阳相生,她不回来,吾也不会醒。” 弃天帝也看向门口,弦泠兮明明已经掩饰了了气息,却暴露的如此之快,她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门太过于高大,她站在下面就像是一道光。 弦泠兮目光落在弃天帝身上,然后又很快离开:“嗯,不请自来吾很抱歉,吾名华色含光弦泠兮,求见太阳神。” 之前的太阳神一直处在沉睡的状态,从幽荧陨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处在悔恨之中,渐渐的,他的力量逐渐消失。当六天之界即将陷入混乱的时候,弃天帝站出来为他平息战乱,让他能够无后顾之忧的进入沉眠状态。 当年幽荧陨落时,满含恨意的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他迄今为止都记得她那双注满仇恨怒火的双眼,她说:“烛照,你背叛了吾和你的羁绊,吾厌恶你的面容,厌恶你的声音,厌恶和你在一起的回忆,你永远无法来找吾,吾也永远不会记起你,吾要你背负所有的痛苦,直到被时间腐烂。” 自此,太阳烛照,太阴幽荧从神界传说中彻底消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利用自己残破的神识去下界寻找幽荧。由于诅咒的原因,他就算寻找到她的踪迹,也不能现身去见她。除非,她自己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回到他的身边。 “吾等你很久了,幽荧。”他从来都没想让她死,他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来反抗。 “你说你知道吾的生世?”弦泠兮没心情叙旧,她还秉持着怀疑的态度:“锦流裳和花焰七枝都是你的人吧?何必这么麻烦,你完全可以亲自来找吾。” 他把锦流裳带到这个世界,几乎消耗那一缕神识所有的力量,当时他没有多余的能力去违背幽荧立下的诅咒,直到死神将太阳环给了弦泠兮,诅咒松动,他的力量才得以恢复些,这也才有了来花焰七枝找她这件事情。 随着弦泠兮的接近,太阳神的力量以最大的速度在恢复,似乎天界所有的光芒都涌入他的身体,同时,弦泠兮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剧痛,零零散散的回忆组不成画面,过去的一切就像是放进搅拌机里被搅成碎片,唯独疼痛感如此清晰,就像当年的七十二根缚神钉再次插/入她的身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弦泠兮单膝跪地,咬着牙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她开始后悔来到这里了,当时她就应该听夫诸的话,让过去的事情过去。 太阳神幻化出本来的形态,他穿着银白色的战靴一步一步往她走来,弦泠兮抬起头看着他那深蓝色犹如天空大海般深邃的双眸与宛如太阳般耀眼的金发,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酸楚从心底涌出。 他捧起她的脸庞,想用拇指抚平她颦蹙的眉头:“幽荧,吾不想让你痛苦的。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你可以留下来,吾会慢慢的告诉你。” “吾叫弦泠兮,吾才不会留下来。”弦泠兮一把拍开他的手,疼痛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的真名叫做幽荧,你来自于六天之界……”太阳神在她耳边诉说着她的身世,可那阵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她有些耳鸣。 现在的她除了疼痛什么都没想起来,这趟来对她而言是得不偿失:“你到底是什么人?嘶,你离吾远点。”他离她越近,她身上越疼。 弦泠兮觉得自己有点蠢,回头找已经丢失的东西,除了再次心痛,一般不会有其他结局。她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但刚才的剧痛让她明白,她不应该来到这里。 “不是只有痛苦,诅咒破除,你同吾可以回到当初,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能比你同吾之间的羁绊更深。”太阳神觉得幽荧遗忘过去不是一件坏事,一切清零一切就重新开始。 “羁绊。”太阳神的话有些暧昧,弦泠兮勉强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什么羁绊?同源而生吗?” 太阳神知道不能逼她逼的太紧,当年他就是太不了解她,才导致了那个悲剧的结局:“虽然这么说,你吾还都是独立的个体,留下来一段时间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归宿,没有人会强迫你的去留。” 天上一天,人间千年,留的久了,就不会再想回去。 弦泠兮停了一下,随着他的退开,她的痛感褪去,脑袋也变得清楚些。她看着太阳神的脸,每一寸都像是画师仔细描绘的美,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可她还是坚持离开:“等吾真的准备好了,吾会回来。”说完,弦泠兮打开空间裂缝,闪身回到苦境。 弃天帝看着这场闹剧内心没有波澜,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太阳神说道:“原来她就是圣神太阴幽荧,真是讽刺,你不准备给吾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太阴幽荧陨落,传说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也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太阳神闭上眼睛,他从来就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哪怕幽荧对他恨之入骨也是同样。所有伟大的背后必定是牺牲,他创造的规则是不允许任何瑕疵存在的。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幽荧,都需要臣服于天地规则之下,这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