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剑伤。”范成风说道。
秦陌蹙眉,擦干了他周围的血迹,伸手探了探,松了一口气。索性没有伤及内脏。
大概被秦陌的动作刺激到,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后立即咬紧了嘴唇。疼得一张英俊的脸都皱到了一起,却再也不肯哼一声。
秦陌不由佩服:没想到竟是个有骨气的!
“你认识他?”秦陌背对着范成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范成风摇了摇头,随即想到秦陌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又回答了一遍。
“范先生,你去将门口的血迹清理一下,这人深夜而来,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担心会有人为寻他而来。”
范成风刚要出门,秦陌又唤住了他。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将范婆婆和安哥安置到后厢房去,就说……我头疼犯了,听不得吵。”
范成风深深看了秦陌一眼,似是感激,然后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秦陌发现那人的衣襟内侧绣着一弯银色的月牙,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月牙像是哪里见过,秦陌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未果,索性放弃。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她扭头想要吩咐几个小丫头去烧水找酒找布条,喊了半天没反应,她走出去一看,发现她们三个齐齐背过身,躲得八丈远。
秦陌气得跳脚:“你们搞什么名堂呢?”
她们仍旧不肯转身,背着秦陌支支吾吾道:“小姐,这……男女授受不亲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你们年纪不大,门道倒多!赶紧的,救人要紧!”
秦陌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分派完了各自该做的事就转身回到了榻边。
前世在急诊科的时候,她见惯了这样的伤患,明白时间就是生命,不及时清创止血,随时都是会送命的。
她见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等不及她们找来干净的布条,抓起榻边一件流觞缝了一半的衣裳就捂住了伤口,先压迫止血看看。
可是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不一会儿就将那件月牙白的衣裳染成了猩红色。
那人面目渐渐平坦,他晕了过去。
秦陌一下子慌了,正好这时曲水找来了干净的棉布。
曲水一眼瞥见秦陌手中早已弄脏的衣服,不由心疼起来,那可是流觞姐姐为七小姐参加有熊节特意缝了快一个月的衣服,上面绣得是小姐最爱的莲花,流觞姐姐为此花了很多心思。可是此刻却被小姐拿来救这个完全不想干的陌生人,她想想就痛心。
秦陌哪里想到曲水这许多心思,她急促地说道:“你快来帮我按住!”
曲水连忙上前接手,秦陌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她想起在打理院子的时候发现的那丛仙鹤草,就在溪流边那株辛夷树下,当时差点被她当做杂草给除了。
她再也没有了刚才雪中的小心翼翼,一路狂奔,冒着风雪来到了那株辛夷树下,却哪里还有仙鹤草的影子?早已被雪埋了个干干净净!
秦陌想也没想,扑在地上,双手并用挖起了雪,心底祈祷着,希望还能挖到一点枯草叶。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仿佛可以瞬间白头,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扒拉雪的声音。
真得毫不相干啊,为什么要这么拼了命地救他呢?
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条生命,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流逝?
秦陌困惑起来。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才刚刚当上母亲。因为下班急着回家陪宝宝,车骑快了一点,结果被一辆小轿车的大灯晃到眼睛,撞到了堆在路边的砖块。
肝破裂。
她在手术室忙了一夜,用尽毕生所学,还是没能把人从死神手里抢过来。
宣布临床死亡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厕所哭得肝肠寸断。医院呆了那么久,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眼泪。
家里问她为什么辞职,她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真实原因,只说不喜欢了。其实她心里明白,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泪水一颗一颗砸在面前的雪地里,终于,借着雪光,她看到了仙鹤草那卷曲干枯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