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被抓显然不只是刚巧被人贩子看中这么简单,而且能御使郑老爷的亲随背叛,幕后主使肯定跟郑家大有关系,郑家亲属或者商业对手都有可能。 苏菡虽然还不清楚郑家成员组成,也不知道事情真相,但这几个人既然主动跳出来挑衅,她就不介意反手一个黑锅扣上去,一个大家族,最忌讳内部人对继承人下手,如果这个黑锅都不能让他们为了避嫌而闭嘴,苏菡还有更多后招。 二房的两位逐渐笑不出来,郑雨却毫无畏惧,她娇蛮的抬起头,斜睨苏菡道:“说不定就是你跟大富合谋,为了混进我们家做的。” 苏菡面色沉了下来,对这个同龄的小丫头,她丝毫不用客气:“郑小姐,说话要动脑子,大富在郑家十几年,连郑公子都能送给人贩子,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干不了,非要牺牲自个儿换我这个被你们防备的陌生人混进来?我是他祖宗不成?” 郑乾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 郑雨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此时被指出这么明显的逻辑错误,只能慌乱道:“那你说,大富是为了什么?” “大富一个小厮,出卖郑公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敢做出这种断郑老爷香火的狠辣事情,背后当然有人指使,有大图谋——”苏菡拉长了声音吊着几人了一会儿,然后摊摊手无辜道,“可我又不是大富,我怎么知道。” “你!”郑雨很生气。 李氏端庄的劝道:“雨儿,不得无礼。” 郑雨丝毫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面色不善的盯着苏菡。 “不过——”苏菡拖长了音调,吊着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我临走之时听衙役说再过几天就要提审大富,平州知府是个好官,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想害郑公子的人一清二楚,幕后之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必然会大白于天下,又何必现在就草木皆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贼喊捉贼呢。” 几人闻言呆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反驳吧,似乎显得更加心虚,不反驳吧,又很不服气。 还是李氏脸皮厚,淡定接话道:“苏公子言之有理,是我们忧心之下多虑了,还请见谅。” 郑雨不依,扯扯李氏的袖子,撒娇道:“娘——” “好了!”郑老爷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面色很难看,“我相信苏公子没有问题!更何况事情的真相马上出来,急什么?真这么想知道,我直接派车送你们去平州府衙呆着听审,别到这里为难乾儿的恩人!” 大概是郑老爷不常见的爆发吓到了众人,二房诸位包括郑城都识相闭嘴,埋头吃饭,只余郑乾不受影响,依然兴奋十足的说来说去。 直到吃完饭,郑乾也粘着苏菡,去她房间继续聊天。 苏菡这时候才有空问道:“你家这些亲戚是怎么回事?” 郑乾撇撇嘴:“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呗。” 苏菡见郑乾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也不追问,反正她只是暂住,只要这些人识趣不再欺她头上,这家族之间的那点破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 三人经过一整晚的休整,精神都不错,苏菡劲头尤其足,天刚亮便把苏兰弄起来洗刷刷,拉上郑乾便上街去了。没办法,她要生存,还要给苏兰治病,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有吃有住又安全又有大把野生土著的环境,不赶紧赚能量值还等什么呢? 江州府城明显比平州府城繁华许多,街上人来人往,与现代迥异的风情让苏菡目不暇接,若不是有被拐的前车之鉴,再加上郑老爷专门指派出门必须跟随的四个随从,几人还真会再次走散。 经过一座酒楼,随从甲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几个小厮,上前两步躬身问郑乾:“风少爷在这座酒楼,少爷可需要进去打声招呼?” 郑乾嗤笑道:“人家未来的秀才公在做学问,我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就不要进去讨人嫌了,免得以后落榜赖我们头上。” “谁啊?”苏菡好奇。 “你见过的,郑风,二叔的大儿子。”郑乾有些不屑。 “哦,原来是他啊。” 苏菡顿觉倒胃口,她还记得这人宴席上那股酸臭样,实在没什么好感,“走走走,就当没看到。” 几人快步离开,另找一酒楼吃饭休息,正闲聊的档口,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有热闹看,几人迅速成为吃瓜群众,趴窗户上往外看去。 这座酒楼位于十字路口,从几人所呆的窗户望去,骚动来自于对面那条路上临街边最大的那栋楼,此楼高大宽广,外部装饰颇有些花枝招展的意味,楼前挂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梦仙楼”。 此时一群男人正聚集在大门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们不时的交头接耳讨论着,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面红耳赤的,也不知道在争论什么真理。 苏菡好奇道:“梦仙楼是干嘛的?酒楼吗?” 四个小厮脸色顿时古怪起来,郑乾倒不觉得有什么,嬉笑道:“什么酒楼,这是青楼!” 青楼!苏菡顿时很有兴趣,“他们围在楼前面吵什么架,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门前有人看着,真要打起来,梦仙楼会有人出来制止的。”郑乾拈了一颗花生米喂嘴里,继续道,“肯定是又有新名牌被挂上去了,位置还很高,不然引发不了这么大的骚动。” 苏菡听的一头雾水,正待详问,楼梯口上来几个人坐在了旁边一桌。 这一行三人均为书生打扮,脸上犹自愤愤不平,书生甲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梦仙楼做事太不地道,这个新来的月姑娘,脸都没露过,居然把她的名牌挂在最高处,力压群芳。” 书生乙附和:“是啊,为了捧新人居然出这样的昏招,难道他们不准备争夺今年的花魁之位了?” 书生丙也道:“反正到时候别想我选这什么月姑娘。” 书生乙傲然道:“青竹姑娘年方二八,容貌清丽,一支竹笛悠扬婉转,人气为梦仙楼第一,很可能夺得这一届花魁,她这样的资质名牌尚且和幽夜并列,这月姑娘凭什么压在青竹和幽夜上面?依我看,青竹的名牌才应该挂在最高处!” 书生丙闻言不满了:“你为青竹打抱不平,为何扯上幽夜姑娘?青竹跟幽夜并列还委屈她了?幽夜姑娘夺得花魁的时候青竹还不知道在哪里吧!依我看幽夜才应该挂在最高处!” 书生乙大怒:“幽夜都是二十二岁的老女人了还好意思独占梦仙楼魁首?做你的春秋大梦!” 书生丙拍桌而起:“二十二岁就是老女人,你的青竹怕是活不到这个岁数!” 书生乙同样拍桌而起:“你敢诅咒青竹!” “我说了又如何?”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书生甲连忙起身隔开二人,“哎哎哎,不是在说月姑娘的事情吗,怎么你们俩先吵起来了。说不定这月姑娘真的美丽万分,能力压青竹和幽夜呢,到时候你们这青竹和幽夜之争不就白吵了。” “说什么呢你!” “怎么可能!” 两人瞬间调转枪口开怼书生甲。 苏菡看的目瞪口呆,小小声问郑乾道:“我说,他们真的是读书人?”古代的读书人不都很清高吗,这几人撕逼的模样和追星的粉丝可没什么两样。 “老大,你可不要被他们的衣服骗了。”郑乾同样小小声回复,然后示意一个随从给苏菡解释。 这随从靠过来低声道:“苏公子,这去青楼的男人嘛,真正做学问的有,有功名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附庸风雅的。逛花楼可以穿短打草鞋,花几十个铜板也能找个姑娘过一夜,姑娘们不嫌弃,只要有钱拿就行。可逛青楼如果这样穿,会被当成客人的随从,楼里的普通姑娘们看都懒得看一眼,更何况是想接触青竹、幽夜这种顶级清倌。男人不管有没有钱和学问,可都喜欢漂亮姑娘,而青楼的漂亮姑娘最多,且她们最青睐书生,所以这些人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都会做书生装扮。” 经过一番解释,苏菡总算明白,这世界还挺新潮的,花楼其实就是普通的妓/院,属于平价消费,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能在里面找到适合自己价位的姑娘过一夜。 青楼则相当于现代的高级会所,姑娘们质量比花楼高,有才有貌。 青楼门外会挂上一些姑娘的名牌,凭容貌、才情、人气等等组合生成的地位来排名,名牌挂的最高者为本楼魁首。 青楼里有清倌也有做皮肉生意的,但青楼的魁首一般都是清倌,毕竟对于男人们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出钱出力捧的魁首躺在别的男人身下。 青楼讲究风雅和格调,最忌讳粗鲁猴急只想着XXOO。楼里每天都有琴棋书画唱歌跳舞等演出,还经常举行各种大型文艺汇演和竞赛,这些青楼之间每年有一次最重要的比赛:花魁大赛。 书生甲乙丙刚才提到的便是这个大赛,将在十几天后举行。 这次梦仙楼门外起争执,原因就是一个叫月的名牌突然被挂到魁首,她本人却从来没出现过,也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其他姑娘的拥趸自然很不服气,便在门外闹将起来。 名牌位置变动经常会引发这种小纷争,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次关注的人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