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蒸腾，白茫茫一片，隐隐能听到凤鸣凰啼，还有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唯独看不到前路，也不见人踪。

朱颜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也不知身处何处，眼前全被白色遮挡，甚至让她怀疑自己眼睛已然失明。

她明明记得，她与若水身处魔障，目睹了水火二神之战，还目睹了洛神甄宓之祸，两人被神力推得有些远，她便对着祝融喊了一声，之后的事，她便有些糊涂。

这是何处？她下意识伸手想拨开眼前的白云遮目，指尖刚触及白云，云便自散开了。

有金光透过拨开的云缝照在朱颜的眼上，让她不由得眯了眼。

“朱颜，你来此，求得是何事？”

朱颜听到有人叫她，正想回答，却听得有人已回道：“弟子想求一把杀魔的利器。”

那声音十分稚嫩，带着隐忍的恨意。听得朱颜神经绷紧，疑惑地抬头看去。

入目处，是一个黑裙的小女孩儿，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戴着面纱，正跪在一处玉阶之下，玉阶三阶往上全被云雾遮掩，令人看不清玉阶通往何处，又有怎样的风景。

只看到那小女孩儿的背影，朱颜便已知晓她的身份。

那是几万年前，刚刚伤了脸苏醒过来的自己，为了求得神兵利器，跪在三清境外的模样。

三十六天的人都传她在三清境外跪得千年，得赐偃月刀，但实际上，只有朱颜自己清楚，那千年的记忆，她其实很模糊，她有清楚记忆的时候，偃月已背在了身后。

不是没有好奇过那千年光景，只是没人提起，也痴迷于修炼，便将此事放下了，眼前却像是在重现当日之事，令朱颜感到了莫名不安。

玉阶内恍有天音传来，不辨男女，云彩里有层层叠叠的回音，分不清声音的方向来自何处。

“朱颜，你是仙人，怎能有这般深重的杀意，易生心魔，你可知？”

“仙者又如何？难道仙者就不需报毁容伤母之仇？”

“仙心善极，无痴无执，无欲无求。如天边之云，若流淌之水，一切随意，顺应天道。”

“若做仙便是这般，那我宁可不做仙，恩怨本该分明，如云如水，又有何趣味？”

蒙了黑色面色的小女孩儿，倔强抬头，何处起风，将她的黑裙层层叠叠吹开，她面上的黑纱亦有掀开之势，她干脆一把扯开了面纱，愈合得不算好的面颊泛着粉嫩色的疤痕，还有多处皱成一团形成坑洼，遍布巴掌大小的脸蛋，嘴唇更是包不住牙齿，森森的白牙就这般露在外面，配上她眼眸中深沉的恨意，说是冥界修罗亦不为过。

“上神请看，仙寿无疆，可我余生就要顶着这张脸，活上万万年，此仇不报，生而为何？”

“执著皮相，如何为仙？”

黑裙女孩儿哈哈大笑：“皮相？你当我执着的只是这皮相？”目光一凌，声音也猛地拔高尖锐。

“如果从来未曾拥有过，又哪来的执着？我做了数千年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便被打入阿鼻地狱，你一直高高在上为神，可知这其中的千回百转，落差之感？还有我母后！前些日还说要带我去游历仙山，待我醒来，她便长眠了，此痛此伤，又岂是你们这些天地灵力凝聚而成的神怎能明了？我痴我怨，皆有因由，有何不妥？”

“囿于当下，心神不稳，已误入歧途，易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