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起那些沉浸在假世界里的人,认为他们抵抗力低下,活该腐烂在梦境里,既然握着空幻的高兴,就必须接受一事无成。
修行一瞬破灭,因为宣发部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做顾璟行的绯闻女友,为下一部续作造势。
没等到顾璟行投来疑问的目光,她已经收回了游骋的思绪。
这是年会,主持人正鼓掌,恭喜今年收视达到多少的崭新节目。
顾璟行的眼睛正对电子大屏即使他系的领带与她的礼服同色,他也不愿看她。
为了明年的荧屏争夺战,他现在需要扮演万众聚焦的男主角。只是,这位男主角面对她,从来心不在焉,似乎对女主角的选择不甚满意。
可她当然知道他心中的女主角应该是谁,他该为谁心甘情愿地打好这条领带。
但她不记得气馁,或者说,她已经分不清了。从一场戏里脱身,来不及喘息,她手里便拿好了另一册剧本这个名为“顾璟行”女友的剧本。
她也遇到不愿意醒来的时候了。她曾嘲笑过沉迷于剧本的人,她们受不了剧本与现实的落差,现在这个“受不了”的人,竟然换成了她。
她不敢想宣发结束之后的时间,只好笑着挽上他的手肘,因为太用力,顾璟行臂弯的西服,也被她捏出了褶皱。
年龄再小一点的时候,林云歌这样说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想拥有,最后一定属于她。
剧本是,主角是,钟情的人也是,他人觊觎也无济于事。可是,当看到她蹲在她面前,扬着脸露出笑容,她就知道心口的朱砂痣,看久了愈像蚊子血,怎么比得上穿堂过室,坦坦荡荡的白月光呢?
今年冬天,她在节目里做嘉宾,它一期七集,从年二十四,早七晚十,录到了大年三十才罢休。
从电视台开到总部需要四十来分钟,助理和司机都回家过年。
林云歌于是呼了位代驾。她靠在车窗上打瞌睡,弄乱了精心收拾的头发,枕着车窗外舞龙舞狮、火树银花的热闹路过市中心的电子屏幕时,播的是春节序曲,并“谨向全国人民拜年”。
春节的大楼,也熄了一半的灯,应急走廊跺脚才会亮。
电梯离货梯很近。
分单双号的载人梯需要走两步,加上她忘记新搬的休息室在几楼,也不愿拿又饿又冷的声音、在电话里打扰助理。
林云歌所以摁开了货梯、坐在电梯保洁员的工具箱上,之后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蹲在货梯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拎着她拖在地上的裙摆。
从没像当时那样,觉得自己可怜到底。
被黑粉羞辱、被封杀、告白被拒。
她都觉得无所谓,因为“没有她得不到的”,这只是胜利者也应该有的挣扎。
但在顾璟行低头为她披衣服的时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惭形秽心里的怨怼、愤怒、不甘心,也在冬天的冷气里,慢慢地消失了。
“你让我加班也就罢了。”林云歌对着电话提高了声音,“可是你的员工”
可是什么,员工如何,她再无心去听了。电梯在陌生的楼层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