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玉貌,意气年少。
三位人中龙凤依主宾位各自坐了,小丫鬟解亭瞳奉命带着两名扮成随从的骁武卫将士去岸边购些冰饮等祛暑之物。
大事在身,杨绍方与李令仪仅仅是刚刚见过礼,也没过多赘言,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沈行简如今的大雍情势。
而沈行简的回话却让他如芒在背。
沈行简面色凝重,拱手答道:“殿下,大雍这些年外无战事,内无靡费,其劲敌唯有冬天时常降下的雪灾而已,甚至可以说大雍渐至政通人和的佳境也不为过。
而大雍皇帝慕容垂,他膝下也仅有两位皇子,大皇子是慕容英布,二皇子便是齐王慕容川普,后者也是臣的好友,他们两人又都对其父慕容垂敬佩至极,所以大雍国内局势还算明朗,殿陛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少得多,有兴隆之兆。”
杨绍方叹道:“如此说来,真是难以让人安心。想本宫身为大祁储君,一心欲与民休息,劝课农桑,革新军制,中兴大祁!可是眼下却不得不夺嫡党争,实在愧煞人也!”
他又想起那日春猎完礼时,于嘉德殿宣读的国政大略,陡然怒火中烧,忍不住拍案而起,甩甩袍袖,愤然道,“怀显六年、九年、十年!几乎每年的国政大略都是在劝课农桑!
劝课农桑!劝课农桑!可是最后的农桑都劝何处去了?还不是劝到那帮中饱私囊的蛀虫肚子里去了!每想起此事,本宫就恨不得用铁钩把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从那些腌臜东西的肚子里勾出来,看看他们的五脏究竟是不是红的!”
太子雅人深致的性格一向在外,眼下罕见暴怒,竟能让人战战栗栗,很出乎意料。
沈行简和李令仪赶忙起身抚慰。
李令仪颔首说道:“殿下也不必过于自责,想我大祁自中宗武德大帝复国,至今已历百年六帝,虽难以驱除北方之祸,但也是国富民殷,便是强邻蔑德也不敢轻易动作。
而今局势混浊,江山社稷都在翘足企首,殷切盼望殿下的东宫能够澄清玉宇,垂怜苍生。这应是非常之功,而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皆为大局所迫,是不得已而为之。”
忽而听闻李令仪此言,杨绍方顿觉其聪颖灵慧,绝非寻常的大家闺秀可以比拟。
于是他平息火气,称赞道:“李姑娘言之有理,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而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人!可怜那些庸臣,见识浅短,连这道理都想不明白。”
沈行简也趁势说道:“殿下,庸臣如黄河之沙,淘不尽,冲不完,普天之下比比皆是。虽然臣说,大雍渐至政通人和,但其庸臣昏官也不在少数,同样的鹭鸶腿上劈精肉,同样的蚊子肚里刮油水。故而臣有时便想,若是以类分之,这些人独自立国,倒也是一场好戏吧!”
沈行简这么一说,杨绍方被逗笑了,他挥挥手,示意跪坐回位子,拱手道:“沈兄所言甚是有趣。但据我所知,大祁的那些人单是每年送予官长的例礼,便足够将一处屯田军的甲胄修具大半,真是辛苦血汗供养了这帮蚊虫!”
他顿了顿,不愿再讨论此事,便岔开话头又问道,“本宫多次听闻,那大雍的齐王慕容川普,英明神武,有龙兴之相,不知其人究竟如何。”
“殿下,您以为秦王如何?”沈行简笑着反问道。
“二郎阿!”杨绍方身形后仰,“二郎跳脱性子,不藏锋芒,是疏阔男儿!”
“那慕容川普便与秦王殿下的性情有几分相似。”
李令仪掩面而笑,“沈公子说,慕容川普和秦王杨绍瑜殿下性情有些相似,那么他们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沈行简轻摇团扇,看着浩浩东湖琢磨了片刻,拱手道:“若说起他们二人的区别,倒有两处不同。
其一,也就是慕容川普在外领兵,而秦王殿下则闲居在京罢了。
其二则是慕容川普此人粗中有细,且擅于左右逢迎,而秦王殿下则为人忠直,没什么歪心思,这也就是秦王胜于慕容川普的地方。”
杨绍方先点头,“沈兄所言很是中肯,不偏不颇。”后问道,“晋王五郎在大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