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臣统领,五年一轮换,沈公子马上要功成名就回京,怎的沈大人还有些郁郁不乐?”
沈洪才拱手道:“殿下,自大祁立朝以来,凡是去敌国做谍探,都难得善终,而绣衣臣统领能够全身而退者更是寥寥无几,不知为何,这些人往往都在任期满的时候被大雍识破,所以老臣还是担心儿郎。”
杨绍方也在书简中常常看到这种事情,所以他也免不了叹息一声,“确实如此,但愿沈公子能够慎慎之又慎,功成名就!”
说话间,内侍李卓先行进殿,不等他宣口谕,众臣工就知道皇帝要来了,于是各自回了位子。
不多时,着十二冕旒黄缨冠的皇帝杨绪景在贵妃张珏的陪伴下登上御座,众人山呼万岁,又按品级坐了。
杨绪景朝着内侍李卓挥挥手,后者立刻会意,于是便自御案拿起绫罗圣旨宣读,事关春猎有功将士,赏赐诸多金银玉器之类,自然不在话下。
而后便是宣读春猎完礼的圣旨,昭告天下,上承天地,抚顺生民,并点出怀显十二年要劝课农桑的国政大略,着众臣精诚为国为民,不要触犯法度之类,旨意也复做邸报发往各地。
在众人领旨后,就是酒宴歌舞。
“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
碧瓦朱甍下,有文臣为诗文秘史争得面红耳赤,有武将以筷作剑互相喂招,也有音律大家摇头闭目品鉴帝阙乐曲,还有才子客卿即兴赋诗为乐。
皇子们也在太子杨绍方的带领下,逐次向皇帝喝、各嫔妃娘娘敬酒,以示孝敬和尊重。可谓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极尽天家气派。
在此等场景之下,杨绍方心中不宁,他有些后悔,刚刚为何不向沈洪才问个清楚,反而现在憋闷不已,却又只能忍着。
终于,在一曲典致雅雅的上阳春之后,杨绍方眼角余光见到那位紫袍缓缓起身,向帝台走来。
沈洪才似乎有了不少醉意,他一手把着酒盏,一手随意撩起长袍,登上帝台,来到御前。
杨绪景心情舒畅,见中书令来到眼前,也不在意是否失礼,忙招手笑道:“中书令近前来!”
他又命内侍李卓去搬了张靠椅,“中书令快坐,政务繁杂,朕有些日子不与沈老大人攀谈请教了,快请坐罢!”
沈洪才竟然也不作谢,就此坐了,皇帝又看向左右皇子们,招呼他们上前来听教。
杨绍方心中忐忑,一不留神,琼浆沾湿了衣襟,正要擦拭,杨绪景便训斥道:“毛毛躁躁!快来听教!”
待到尘埃落定,皇帝探身才问向沈洪才,“老大人前来帝台,想来是有什么事,朕洗耳恭听治国方略!”
不料沈洪才斜倚引枕,醉醺醺的说道:“老臣想请个旨意。”
杨绪景开怀大笑,“沈大人只要不是告老还乡,什么旨意朕都答应!”
“陛下此言当真?”
“天子一诺九鼎!”
“好!”沈洪才举手过额叩拜,“老臣请陛下降脂,准许老臣彻查春闱巨案和文小央逃狱一案!”
旁人如遭雷击,登时瞠目结舌,皇帝杨绪景更是酒盏猛地一抖,酒溅了出去,碎做满地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