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永宁侯府。 经历了三次考试,会试终于在今天落下了帷幕,永宁侯夫妇让厨房备下了一大桌子菜,自己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只等着沈望岳回来吃饭。 天将黑的时候,永宁侯府的马车终于驶到了巷子口,夫妇二人上前去迎接,就见沈望岳脸色憔悴的从车上下来了。 “父亲,母亲。” 夫妇二人心疼不已,将儿子迎回府,让儿子沐浴更衣,然后才传了晚饭。 沈望岳吃得欢喜,“好几日不曾吃到家里的饭菜,如今才知道,还是家里的好吃。” 夫妇俩相视一笑,永宁侯夫人终于将悬在心头许多日子的话说出了口,“眼下会试也考了,结果只是早晚的事情,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她挑起一小口饭送到嘴里,过了一会又问:“你心里可有心怡的人选,若是有,不妨说出来,娘也好先打算起来;若是没有,娘可要自作主张了……” 沈望岳心头一跳,脑子里莫名就出现了一张脸孔,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但凭娘作主。” 一顿饭吃得滋味全无,沈望岳回到房里就将房门反锁了,然后从衣柜的最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上没有灰尘,可他还是忍不住用衣袖擦了又擦,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叠书信,封皮上清一水的沈望岳亲启。 他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封来瞧,信是五个月前寄过来的,信里的内容无甚特别,是一些诗词以及写信人自己的见解,邀他同赏而已。 信上的字迹绢绣小巧,女孩子家的手笔,大概都是如此吧。沈望岳这样想着,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落款处:李盼盼亲笔。 他的眼前立即就闪现出了这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儿,没有看到这些信件之前,他以为她的才名只是仰仗着李阁老的名声,被人夸耀出来的而已,可是当他看到了这些信后,他才知道他错了,她是真的有才学,若为男子,当不在他之下。 从前年开始,他每走到哪里,她必是追着自己不放的,更扬言要来永宁侯府堵他,那时候,他避她尚来不及,又怎会想到有一日竟对她想入非非了。 母亲问他有没有心怡的姑娘时,他差点就脱口说出她的名字了,可是他想了想,却又放弃了,李盼盼已有五个月没有信送过来了,这期间,他们在街上偶然遇到过,她也不似从前那样追着他了,只淡淡的与他点个头算是招呼,然后就错身而过了。 她应该已经不喜欢他了吧? 他将信一一拆开来,看着熟悉的字迹,不由微微一笑,这么多的信,每一封他都能倒背如流,每一封他其实都回了,只是从未寄出过。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变了,或许是看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或许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只是那时候他自己不知道,直到太久没有收到她的书信,直到那次在大街上与她相遇,他才知道,原来他竟早已对她动了心…… 不知不觉,他已经叹息了好些声,他想:热情似火如她,应该是很失望了吧? 好像一切都晚了,那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他将信再一一收好放到盒子里,然后藏回到衣柜深处。 会试结束,对于简少廷的去留,吏部也已经得到了圣上明确的答复,留任京官,大理寺丞,虽同是正五品,但京官哪里是地方官能比的,明眼人都知道,简少廷其实是升迁了。 圣旨送达的这一日,京里好些官员前来道贺,简老太太在后院都能感受到前院的热闹,愰惚之间,感觉又回到承平侯府鼎盛的时候。 晚上,客人都散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聊天,简老太太拉着承平侯和简少廷兄弟二人的手,热泪盈眶,“如今你们兄弟二人都在京里,往后彼此有了照应,我们简府就可以立起来了。” 兄弟二人都点了点头,相互看了一眼,让简老太太宽心。 简老太太心里的大石放下了,神情之间也松快了不少,心情一高兴,她逗孩子的兴致也高了,小玥儿在王氏怀里直往她怀里够。 老太太将小小的孩儿接在手里,逗得她咯咯直笑,她对王氏说:“没几天小玥儿就满周岁了,可要大办?” 王氏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不必大办。” 简老太太其实是有些想办的,白日里的热闹已经许多年不曾见了,人呐,一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她不由看向剪凝,希望剪凝能帮着劝劝王氏。 剪凝知道她的心思,却不赞同她的想法,“祖母,二婶说得没错,外表的风光说明不了什么,等咱们承平侯真正站起来的时候,即便什么事都不办,也没有人敢轻看的,眼下……” 她的话点到即止,简老太太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索性就不去想了,“也好,往后啊,还不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就听你们的,小玥儿,你说好不好?” 小玥儿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听了这话,她忽然就说了个“好”字,堂上众人俱是一怔,然后就都哈哈大笑起来,敢情这小人儿也是个明白事理的。 简少廷白日里都要外面忙,每日里也就晚上能陪一会女儿,此刻见了她这样有趣,不由就哄她叫人,他指着自己,“小玥儿,叫爹。” 小玥儿看了他一眼,清清楚楚的叫了“娘”,直逗得所有人又哄堂大笑起来,简少廷故意沉着脸,将小玥儿抱到自己怀里,一个劲儿哄她叫爹,可小玥儿每次叫出来的都是娘。 王氏有些看不下去了,从他怀里抱回孩子,“这孩子贼着呢,你每天多陪陪她,她一准就叫你了。” 简少廷愰然大悟,这些日子他照顾怀有身孕的晓梅多一些,难免是有些冷落了王氏她们母女了,“夫人说得是,是为夫的不是,往后为夫一定改。” 王氏没料到他当着大家伙的面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又引得简老太太她们一阵好笑。 夜里,林彦行又摸进了剪凝的房间,他一下子将剪凝抱在怀里,没头没脑的说了四个字,“定下来了。” 瞧他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剪凝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定然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定下来了,她问:“定在哪一天了?” “九月初六,娘说要等你及笄,行了及笄礼才行,所以最早只能在九月了。” 剪凝点头,她原本的生辰是在七月,简宁的生辰是在八月,可她现在既然占着简宁的身子,生辰自然也只能过她的了,“还有不到半年。” 林彦行将她搂在怀里,“是啊,半年呢,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过去了。” 剪凝笑了笑,从他怀里挣出来,让他在桌边坐下,两人说了许久闲话,最后,林彦行才说:“还记得上回带你去过的那个屋子吗?义山说明儿想带孩子们玩,请我们同去,你意下如何?” 剪凝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去,我要给孩子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