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心里打着小鼓，又回想起那时自己慌不择路的样子，把自己微颤的手放在了桌子下面。　　　　若那时跟踪自己的另有其人，那多半是书里的那个凶手。　　　　有一颗□□就藏在自己身边，根本无法安心生活。　　　　杜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久，过滤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她伸出手去推了推正趴在桌子上的覃一二，柔声柔气地说：“你是睡着了么？”　　　　覃一二迅速直起腰，瞪大了眼睛：“我当然没睡着，看不出来么？”　　　　杜芷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把脸埋在手心里长舒一口气，才问道：“你确定没有跟我一起去过超市？”　　　　覃一二翻了个白眼才回答：“当然，准确地来说，我只出现在你们小区附近，毕竟我的目的是来确认我是不是看错了。”　　　　杜芷虽告诫自己何人都不可信，但内心深处却一力为覃一二辩驳，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毕竟他没必要骗自己。　　　　“那你师傅有算出我，我遇到祸事的准确时间么？”杜芷冷静下来，实在是对死字说不出口。　　　　覃一二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透露太多，否则会影响寿数的。”　　　　杜芷想到两人初次见面时，覃一二所说的话又生出了希望：“你那天说我是长寿之相，是不是说明我可能不会死？”她咬牙说了出来。　　　　覃一二细端详着杜芷的脸，才说：“虽是这么说，但人有旦夕祸福，稍微不注意便可能引来祸事，改变命道。比如，你此刻天庭发灰，阴暗不明，两眼白光闪闪，似泪不泪，恐近日有大祸。”　　　　“有惊无险？”杜芷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她听不大懂覃一二前面的那一两句话，但这段话的中心还是懂得。　　　　覃一二耸耸肩，表示没法说。见杜芷似乎想要个答案才嗫嚅了一句：“这要看你的咯。”　　　　杜芷觉得待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便收拾了背包准备说再见，还没说出口，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有些烦躁不安，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就接通了，对着那边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章易没听出来杜芷的不快，嚷嚷着：“阿芷，你明天晚上有时间么？”　　　　此刻的杜芷对时间分外敏感，攥着手机的手又紧了紧，说出口的声音嘶哑低沉：“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那个校园暴力凶杀案不是在前两天结案了么？想着明晚大家一起出来聚一聚。”　　　　“案子不是早破了么，而且我去不大好吧。”杜芷有些慌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章易回头看了一眼正小声起哄的人们，才笑着说：“这几天一直有事耽搁着，直到明天大家才能空出时间，而且，你这不是帮了大忙了么，大家都希望你能过来。”　　　　杜芷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好半天才发出声：“我明晚有点儿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章易捂住电话话筒，耳边都是周围人遗憾叹气的声音，这才回了杜芷两句挂了电话。　　　　杜芷挂了电话，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本以为她帮忙尽快逮住了凶手，事情就有了转机，但没想到转头来又像书中剧情一样发展。　　　　对面覃一二已经点了餐正吃得开心，杜芷道了声再见就往回走，一路恍惚。　　　　——　　　　2月14日情人节。　　　　早上7点。　　　　杜芷如往常一样醒来，却没有立马起床，而是躺在床上紧盯着天花板发呆。　　　　童童在耳边侃侃而谈，一会儿说小蓉已经好久没去游乐园了，一会儿又讲昨天在楼里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鬼。　　　　杜芷翻过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童童见此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戳了戳杜芷的背，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他昨天回来的晚，不知其由，便照常和杜芷聊天，前两天杜芷会偶尔插句话或者提个问题，而不像今日一般不理会。　　　　杜芷自昨天回来便在床上瘫了一天，东西都没怎么吃，现在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蜷着身子缓解疼痛。　　　　杜芷听到童童发出的动静，终是不忍，虽说童童做鬼的时间不短，但在杜芷看来，却依旧是个小孩子。　　　　枕头间传出闷闷的声音：“童童，我可能就要死了。”　　　　说出来好似放下了包袱，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到最后已是带了哭腔。　　　　原主没什么朋友，关系还算不错的章易此刻一定是在为晚上的告白做准备，一肚子的话无处可说，杜芷心里又慌乱害怕又委屈难受。　　　　童童飘到她面前，想要去拿杜芷覆在脸上的枕头，却没能触碰到。　　　　“其实我也总在想，小芷可能是回不来了。”童童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不是你和小芷的行为方式太不一样了，我也不能直接看出你们的不同来，因为我感受不到小芷的灵魂和你的灵魂。”　　　　杜芷拽着枕头的手松了松，因为童童的话屏住了呼吸，她一直以为童童能这么快接受自己，许是对原主的感情不深，没想到他也想了这么多。　　　　童童见杜芷慢慢露出了脸，便站直了身子鞠了个躬，继续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那天在超市跟踪你的人不是之前你们逮住的人。”　　　　“我当了这么久的鬼，还是能分清法力和煞气的差别的。”童童不敢直视杜芷惊讶的眼神：“那天我是故意跑的，我想着这样做小芷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杜芷咬着下唇才忍住没哭，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才发出声来：“所以你那天说你怕是骗我的？”　　　　“不是不是，那人煞气太足，我是真的怕。”童童连忙挥挥手，脸上写满了羞愧：“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的，你之前说过不在意，我便以为你做好了心理准备。”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杜芷见童童飘出去，才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小声啜泣。　　　　快到中午，杜芷才从房间里出来。　　　　童童偷瞄了一眼，见她已经把睡衣换了下去，还画了淡妆，平时披散着的头发也被扎成了马尾辫，唯有红红的眼圈昭示着她曾经哭过一场。　　　　杜芷没说话，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　　　　这几天的心情大起大落，她只想好好做顿饭犒劳一下自己，无论结果怎么样，总归不能亏待现在的自己。　　　　她手脚麻利，很快就端出了几道菜，青椒酿肉，香辣花蛤，鲜炒时蔬和番茄蘑菇汤，见童童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又回身做了一个虾仁蒸蛋，断出来便往童童的方向推了推。　　　　虽然童童吃不到东西，但却很喜欢虾仁蒸蛋，一看到杜芷做这个菜就会开心到转圈圈。　　　　童童接受到了杜芷的好意，一点一点蹭了过来，小声问：“小芷，你原谅我了么？”　　　　杜芷用筷子扒拉着饭，听到话顿了一下，放下了碗：“其实我理解你，但总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童童急忙表衷心：“以后绝对不会了，其实我从你愿意帮小蓉那晚起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杜芷扯扯嘴角：“还有没有以后再另说。”　　　　“绝对不会有意外。”童童安慰着杜芷，信誓旦旦：“你今天不要出门，我们会一直帮你守住门的。”　　　　杜芷挤出一个笑，不再作声。　　　　这顿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气氛沉默安静。　　　　杜芷在客厅里待了一下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思绪却早已不知道飞去哪里，她想了很多，却似乎什么都没想。　　　　童童蹲在门口，想起杜芷在帮了那个保安之后所说的话，偷偷抹了抹泪。　　　　人总要向前看，沉浸在过去的话，走了的人也不会安心。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杜芷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望向窗外。　　　　此刻好像脱离了世界，不知道章易的告白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会是在哪儿蠢蠢欲动以及覃一二所说的大祸是不是就会在今晚。　　　　杜芷没看到童童的身影，但能听到门外似乎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想来是童童和他的小伙伴。　　　　她伸了伸懒腰准备做晚饭，就听到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杜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认真听才发现是手机铃声。　　　　她快步走回去，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章易两个字。　　　　巨大的恐慌感笼罩了她，她记得和原主进行最后一场谈话的就是章易。她颤抖着身体拿起了电话，按下接听键。　　　　章易的声音阴沉极了，她听着章易说出的话捂住了因惊恐而长大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