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是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的,睁开眼,懵懵瞪瞪的,扭下头,看到在小床上闭眼正睡着的温婉,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温暖坐起来,穿拖鞋。 温婉醒了。 “你睡你的,我上厕所。”温暖跟妹妹说。 温婉起来,给姐姐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床头柜上,就又躺回床上。 温暖回来,喝了水,也躺下,姐儿俩聊天儿。 “头还疼吗?”温婉问。 “不疼了,有点沉,好长时间没睡这么好过了。”温暖伸个懒腰。 “你——是真没常识还是假的?喝了酒还吃安眠药。” 温暖瞥妹妹一眼,“嗤”地笑了,“你以为我是自杀?” 温婉看着她。 “我是喝得有点多,躺床上头疼,就想睡一觉,又睡不着——你知道人喝多了,会缺心眼儿,反应慢,我把药塞嘴里了,才想起这茬儿来,然后就给苗苗打了电话。” 温婉希望姐姐说的是真话。 清晨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温婉想到姐姐若是出事,脑子里又闪现出老师的样子……人的生命有的时候真是比玻璃还脆,比纸还薄。 温暖仔细看妹妹,“怎么了这是?我又没死。” 温婉抹一把眼睛。 “出息!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哭包儿。”温暖顺手从床头柜上拿湿巾丢给温婉。 “你做什么的时候,都要想着我们。”温婉带着鼻音。 温暖是彻底让妹妹治住了,拿出耐心哄她:“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会傻到为了那个混蛋自杀呢。” 温婉擤鼻涕,“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温暖装没听到。 “姐,你跟他断了吧。” “行,行,我尽力。”温暖答应着。 温婉便不再说什么。温婉哭,一方面是真伤心,一方面也是小手段,提醒姐姐,不要做什么让亲者痛的事。 温暖嘴硬心软,小时候不知被哭咧咧的温婉骗了多少好吃的去,现在还是被这招吃得死死的。 温婉实在看不出陈航有什么值得姐姐牵肠挂肚到这般地步的,不就是长得不错——娱乐圈比他长得帅的,遍地都是;有才华——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才子,老爹温广鸣就是音乐圈有名的才子;会撩,懂得哄女孩子开心?追姐姐的人里哪个不会撩不懂哄女孩子开心? 在温婉看来,陈航毫无特别之处——而在温暖眼里,陈航独一无二。 看着温婉一脸的不理解,温暖突然笑了,“商大少真是作死啊。” 温婉知道姐姐的意思,她觉得自己不懂情。温婉并不辩解——爱情观、婚姻观不同,辩无可辩。作为亲人,温婉只希望温暖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这么痛苦。 护士推门进来量体温,打断了姐妹两个的爱情卧谈会。看温暖没什么事儿了,助理来接班儿,温婉就赶回了实验室,这边儿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温婉恰与郭顺铭在实验楼门口碰上。 看温婉手里拿的豆浆和煎饼馃子,郭顺鸣笑问,“早饭就吃这个?要注意营养啊。” 温婉脸上支棱个假笑,“您吃了?” 郭顺铭点头,“急也不急这点时间,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至于项目——”郭顺铭停顿一下,笑道,“今年不行,还可以明年后年大后年。” 温婉知道他是催自己,笑道,“您说得是。” 温婉来到实验室休息区,坐在那里一边咬煎饼馃子,一边琢磨,为今之计,希望只剩了王平院士和段融。 王院士……温婉有种直觉,从段融这边入手,兴许成功率还大一些。 各个项目不是没有副教授领衔的——以温婉的学术成就,明年入职以后应该很快就能评副教授,所以这件事有操作的空间。不指望能审批到多少经费,只要立项成功,能接着名正言顺地研究,温婉就满足了,跟老师的在天之灵也交代得过去。 温婉摸出笔记本,把上面的号码输入手机,保存,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抹一把嘴上沾的油条末,呷口豆浆,定定神儿,终于拨了出去。 “你好,我是段融。”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温雅的男声。 “您好,我是A医大的温婉,周永年教授的学生,您还记得吗?” “记得——有事吗?”对方的声音还是温煦煦的,显得很有耐心。 “是这样,” 隔了这么久,温婉实在不好意思再叫“师兄”,但叫段处似乎又太见外,便只好略过去,“我们荇黄素那个项目初审合格,但是周老师走了……”温婉三言两语就把眼前的困境说清楚了。 “你——这样吧,我们下班以后聊。你等我电话。” “好。”温婉答应着。心里有了点希望,至少对方没一口拒绝。 温婉心里好过起来,就有心情想别的,段处的声音挺好听的,尤其经过电话的过滤,用小女生的话说,简直让人耳朵怀孕。 鉴于温广鸣的职业,温婉听过很多好听的声音,段融的声音——除了好听,还带有一种笃定和威严,有点安定人心的魔力。 段融长得也不错,再想到老师说的他钢琴弹得好,上学的时候估计是白马王子一级的人物了。 “希望这位白马王子能让项目活下来。”温婉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