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的是一部带点架空意味的古装戏,宋清瑜饰演一位天真又跋扈的公主,是剧中的女三号,暗恋剧中男一号李护多年,却一直爱而不得。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登上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凭着权势成功娶了他爱的人,而自己却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最终落得和亲远嫁的结果。 今天的重头戏就是宋清瑜在和亲之前,最后见男一号的那一场戏。 导演控好全场,一声a,宋清瑜也慢悠悠进入剧情。 “李护,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都已经和你划清距离了,你还要设计送我去和亲。” 曾经娇美活泼的小公主,如今顶着一张苍白失色的脸,强忍着眼眶中的泪质问她爱了多年的人。 “朝阳长公主慎言,并非是臣设计,公主应知,新皇登基不久,边境蠢蠢欲动,唯有公主和亲,给不堪重负的朝廷拖延一些时间,国方可安。” 李护拱手行一礼,语气寡淡,没有一丝感情,倘若这女子不去动自己的夫人,留她也无不可,但偏偏她动了。 “我知道,如今的皇帝不喜我,你也不喜我,所以我才得去和亲,你不用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你们男子无能,才会让我们女子牺牲,而我大齐的男儿都是志在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他们不管何时都不怕战。你不用诋毁他们,我走就是,只是李护等你去了地下,真的还有脸见我父皇吗?” 朝阳仰天大笑,泪都溢了出来,她拖着繁复的宫装逐渐消失在李护的眼里,这是他们在剧中见得最后一面。 宋清瑜这场戏演的很到位,发挥很出色,她收了泪,慢慢走到边上,想去喝水,身侧却跟上了一人。 “你今天演得很好。” 说话的正是饰演李护的男一号,时下很火的小鲜肉晏兴。 宋清瑜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这部戏她拍了三个多月,戏份不多,但就是这不多的戏却几乎都是和男一号在拍,但即便如此,她和晏兴也不怎么熟悉,或者说她和剧组的人都只有点头之交罢了。 “就快杀青了,大家说明天一起去海宇阁聚一下,你会去吧?” 晏兴没有离开,反而依旧跟着她,声音也十分温和。 说实话,这聚餐导演也通知了宋清瑜,而她虽然性格冷漠不喜与剧组的人来往,但身在这一行,她还不至于傻到这份上,肯定会去。只是打算半路找借口开溜,但现在一直不怎么和她说话的晏兴突然这么热络,实在觉得不对。 她接过阿容手里的矿泉水,借着吸管喝了两口,晏兴还是一脸温厚地站在旁边,等着她的回答。 宋清瑜挑了挑精致的眉眼,带着些骄矜道:“我也不清楚,应该会去吧,最近有点忙。” 显然是应付的话,但晏兴笑了笑,说到时候一起。 宋清瑜和同样一脸懵的阿容对视着,都觉得莫名其妙,大家都知道宋清瑜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脾气不小,一般人没事儿可不会说什么约她一起活动的话。 宋清瑜又喝了两口水,便安安稳稳坐在椅子看剧本,等着她今天的下一场戏。 可一直等到天黑收工,宋清瑜都没拍成今天的第二场戏,因为实力一向不俗的女一号向梓然出问题了,一直莫名其妙的ng。 导演有些生气,可敢怒不敢言,向梓然是投资方的人,也是时下最当红的小花,副导演也在一旁不停为她打圆场。 宋清瑜有些不快,今天她身上穿的这一身宫装十分繁复,本以为需要用到这套衣服的戏份今天都能拍完,却没想到出了差错,这就意味着她至少还要再穿一次这套超级难穿的衣服。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宋清瑜洗漱完无端觉得有些烦闷,很多事又涌上心头。 翻了翻行李箱,只有一本李清照的《漱玉词》,页脚有些蜷曲,透出时光的刻痕。 宋清瑜一直坚持着阅读,从始至今约莫也有二十来个春秋,只不过开始是被迫的,后来才是发自内心想要读。诗词散文、哲学、艺术……她都看。 但还是古诗词看得最多,因为它们多短小精悍又耐人寻味,就像世俗众生,众生放在历史的长河里,都不过只是一粒尘埃,但每一粒尘埃又有着各自的离合悲欢,让人嗟叹让人好奇。 第一次读易安的词是什么时候,好些年前了吧。 那时候她还是个呆傻呆傻的小学生,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玩。 那一天依然如同以往,她在苏阿姨家和以善一起玩娃娃,而早已进入中学的乔以清和乔以阳则都在一旁做作业。 那时他俩都已进入初三,正是最紧张的备考期,哪怕是平常看似对学习不那么上心的兄弟俩,也都开始全身心投入学习。 可要在周六学习一整天实在很困难,正值贪玩年纪的少年抵不住诱惑,午后便偷偷到乔以阳房间里打起了游戏,宽敞的客厅只剩下稚气未脱的她和以善。 玩腻了娃娃,自然要找点新鲜的,兄弟俩搁在桌上的书成了目标,乔以清的黑色中性笔还没收起,被随意任性地搭在本子上,宋清瑜和乔以善好奇地看了看,他似乎是在默写什么。 黄色的格子本上,乔以清的字迹仍显稚嫩潦草,但却并不妨碍宋清瑜看清他写的是什么。 一剪梅 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那时的宋清瑜尚不会鉴赏诗文,也不认识“簟”字,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这词写的可真美。这是孩子所能想到的最朴素也最真挚的夸赞。 李清照是位伟大的女词人,母亲这样讲过,但却并不让读她的作品,母亲说年纪小不适合。 那时的宋清瑜并不知道如何不适合,但母亲说什么她都听什么,不会违逆,她那时到底多么乖巧,现在已经不记得。但还记得她总会十分乖巧地喊以清哥哥,而不是现在疏离又客套的乔总。 往事如同一阵风,不经意吹起一些涟漪,印在心上。 宋清瑜靠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手里翻着那本泛黄的《漱玉词》,好巧不巧,书签插在那阙《一剪梅》处。 宋清瑜不禁又想到那一年的乔以清才十三岁,他到底能读懂几分易安的愁绪,读懂几分相思,可转头又想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因为昨天见了他的缘故,这两天总是想到他,但也可能是他久违的出现,让她记起了往事,谁又能说得好呢。 看了很久的词,总算将睡意催来,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梳洗穿戴好,门也被准时叩响。 打开门,阿容手里拎着袋子愁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像极了一个小怨妇。 “一大清早的,怎么了,谁惹了我家的小容容?”宋清瑜略轻佻地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阿容,才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袋子,灌汤包的香气彻底散发出来,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阅姐好像给李导打电话了,取消了试戏。” 阿容的语气很沮丧,甚至还有些埋怨,埋怨宋清瑜此刻还不正经。 宋清瑜自己反而很平静,雪藏封杀必然意味着如此,值得庆幸的是手上正拍的这部戏,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角色,她不必害怕什么。 “没了不是很正常吗?都撕破脸了,吃饭吧,我饿。”说完,她便走到小几旁,细细品尝滚烫的灌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