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陈萧萧盯着冯兮如，“今早已经保释了，他现在在downtown一家酒店里，你愿不愿意去见见他。”　　　　冯兮如踌躇片刻，然后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其实陈萧萧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就料到了。来这里之前，她对陈皓然这个闪婚的妻子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幻想，而当见到本人时，陈萧萧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　　　　这个女孩子，不会贪图富贵，不会爱慕虚荣，甚至她能感觉到，冯兮如并不愿意嫁给陈皓然。　　　　那他们究竟因为什么而结婚？　　　　陈萧萧很好奇，等待着冯兮如的答案。　　　　冯兮如起身走到一间屋子，片刻就回来了。她手里多了几页纸，递给陈萧萧，“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跟皓然离婚。”　　　　这个倒让陈萧萧意外。　　　　冯兮如看着陈萧萧震惊的模样，显然误会了，马上解释道，“您别多心，这套房子，还有陈皓然赠与我的其他物品，我都不会带走。我怎么来的，我就怎么去。”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破旧布包，陈萧萧缓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是这个女孩子的行李。　　　　她已经准备离开了，陈萧萧晚来十分钟，就见不到她。　　　　“离婚？可你们才结婚一个月。”陈萧萧凝眉，轻声试探性问道，“是因为孩子的爸爸？”　　　　“他连这个都告诉您了？”冯兮如怔了一下，“您不介意？”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虽然是姐姐，也是外人，无法干预弟弟的人生大事。”陈萧萧平静地说，“只要他认定喜欢的人，他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看来皓然很信任您，您一定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冯兮如笑了笑，“不过您误会了，我绝不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但是，我也不能嫁给陈皓然。”　　　　“可你还是……”陈萧萧没说下去，她很费解。　　　　“请您帮我把文件交给陈皓然吧，”冯兮如已经不想多说了，“我英文很差，也不懂美国法律，不知道手续怎么办。我知道您很厉害，一定可以帮我，对吗？”　　　　“我？”陈萧萧摇头，“我不反对你和然然的婚事，自然也不会帮你离婚。除非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兮如默了一会儿，见陈萧萧没有分毫退让的意思，终于和盘托出。　　　　她一年前还不在美国，只是国内某省农村的普通女孩。她自幼丧母，父亲一直以来就想去美国实现美国梦，苦于没有门路，只能固守老家，靠打工赚取微薄的薪水，维持父女俩的生计。　　　　后来有一天，一个很多年前去异国他乡打拼的人回来了，他开着小轿车，从头到尾都是光鲜亮丽的打扮，一副成功人的模样。那个人在村子里面，到处讲他在美国有多么大的公司产业，这次回乡只是因为思念故土，不日就要回去。　　　　风言风语说得多了，冯兮如的父亲也就信以为真，某天夜里悄悄拜访那位成功人士，问他能不能带他一起去美国。　　　　起初那个人并不同意，第二天在村里见到冯兮如，又得知冯父希望带女儿一起出国后，居然神奇般的答应了。　　　　他们父女俩显然是拿不到美国签证的，成功人士推了几天，然后勉强给了一个法子。他安排他们坐着船，一艘不算大、并且船舱狭小到只能侧卧的船到了美国。　　　　冯兮如书读得不多，也知道这是偷渡。　　　　可是父亲愿意，她也没有办法。　　　　在海上漂了一个月，终于抵达美国。然而等待冯父的不是美国梦，而是一场可怕的骗局。　　　　这个成功人士并不是什么公司老总，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华人餐馆的厨师。之前谈好的那些天花乱坠的条件，全部变成了必须给他义务帮厨一年。他们父女初到这里，语言不通，也没有太多谋生技能傍身，冯父只能忍着怒气跟着厨子当没有酬劳的帮厨。　　　　而她，在几天之后的一天晚上，被几个男人□□了，然后送去了一家按摩店。　　　　说是按摩店，可里面做什么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她不愿意，于是挨了不少教训。可挣扎到最后，她的扭捏抗争，变成了这家店的一个特色。　　　　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一位好心的客人发现了她。她央求客人报警，可是客人说无论她是否愿意，从事这种工作，在遣返回中国前是要坐牢的。　　　　而且，洛杉矶监狱里的□□案居世界首位，比这里低不了多少。　　　　她听后几乎绝望，明明是受害者，曝光之后还要吃异国他乡的牢饭。但那个好心人又给了她一点希望，说是可以把她买出去。　　　　可笑么？　　　　陈萧萧听到这里，很想笑。　　　　在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里，居然会发生类似于奴隶社会的买卖，简直是一场笑话。　　　　可是这场笑话，几乎是就她唯一的稻草。　　　　男人如约救她出去，把她带回自己家。她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没想到是跳入了另外一个火坑。　　　　这个男人，更加变态。他把她买回家，根本没有想放了她。　　　　又是很长时间的忍耐，终于，她找到一个机会，逃出了男人家里。可是她怕被抓回去，专挑没人的地方逃窜。没有东西吃，她就去翻垃圾桶，直到饿的没有力气，倒在一个人家门口。　　　　这个家里有两个中国留学生，一个是天天蹦迪不回家的网红，另一个就是陈皓然。　　　　万幸，陈皓然虽然滥情，但是不坏。他看到有个人一样的东西一夜都趴在他家门口，本来想报警让警察清走，可是当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冯兮如无助的眼神。　　　　大概是命，陈皓然没报警，反而把她救了起来。　　　　就这样，她认识了陈皓然。　　　　“你们多久之后在一起的？”陈萧萧听完整个故事，心里发酸。　　　　冯兮如想了想，“大概半个月，因为我住在这里，他前女友跟他闹掰了。”　　　　“为什么住在然然家，”陈萧萧问她，“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冯兮如笑了笑，有些凄凉，“我喜欢他。”　　　　这句话陈萧萧最是无法反驳，她也有喜欢的人，知道喜欢能把人改变到什么地步。　　　　“所以，你们结婚了？”　　　　提到结婚，冯兮如有些迫切地跟陈萧萧说，“不管您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想跟皓然结婚。”　　　　她微微一顿，稳住情绪，“他提过一次，我拒绝了。我知道我有多恶心，呆在他身边也只是一时的。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带我去了一个地方，让我签了一些看不懂的文件。再然后，他带我去了教堂，说是一个娱乐项目，花钱体验一下结婚的感觉。我同意了，可谁知道，美国的结婚居然真的要神父签字才算生效，而那些文件，全都是用来结婚的。我一开始还不信，因为我根本没有合法身份。可是他，他居然花钱给我弄了一个假身份，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陈萧萧这下明白了，一切都是陈皓然的一厢情愿，冯兮如并没有想嫁给陈皓然。　　　　或者她想，但是不敢。　　　　冯兮如拿出一张卡，是陈皓然给她办的假驾照。她说，“我并不叫冯兮如，兮如这个名字也是皓然给我取的。结婚那天他念了两个成语，说是诗经戏文。我文化程度低，记不得了。”　　　　兮如，兮如。　　　　巧笑倩兮，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