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传来少年掌心的暖意,瞬时好像手里的一块冰也给融化了。
阮玉哪知道他会这般主动,一时间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
宋成也看着她这番反应,抿唇一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特别透澈,“姐姐,你怎么了?”
阮玉一边把手抽出来,一边揣进自己怀里。
但那少年哪给她这个机会,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甚至还在兜里轻轻捏了一下。
“你……”
“姐姐是害羞了吗?”宋成也歪头看了她一眼,很认真地问道。
徐槿容怎么会害羞?
以前勾搭顾衍南的时候可没少见地主动和大胆,万不像阮玉这般谨小慎微。
阮玉的脸瞬时就红了,她有些羞恼,对宋成也嫌弃道:“你手上全是汗。”
说着硬生生把手扯出来,然后边走边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宋成也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手干干净净的,哪有汗。
分明是她羞得无处躲藏才会找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不过那又如何,现在的徐槿容可比以前好撩拨多了。
以前的徐槿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她眼里只有顾家长子,精心打扮是为了他,满脸娇羞是为了他,甚至学习琴棋书画也是为了他。
这一失忆,倒是正中自己下怀。
此时的阮玉全然不知,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坐在铜镜前,女子容颜秀美,只是眉却微微蹙起。
“翡翠,”她忽然叫住正在给她收拾床铺的丫鬟,“以前宋成也跟我关系怎么样?”
翡翠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迈着小步跑到她跟前,用细如蚊足的声音回答:“小姐说宋公子么?奴婢觉得,就,就挺好的。”
“……”
阮玉微微叹了口气,“翡翠你好好说,说得再详细一些。”
那丫鬟“哦”了一声,巴掌大的小脸上看着无比谨慎,“小姐跟宋公子接触不多,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只是宋公子对您一直都很客气礼貌,奴婢觉得就还挺好的。”
她毕竟是过来人,当然都明白。
徐槿容这么漂亮,宋成也看样子也多半被其美貌吸引。
这些不成熟的公子少爷,她以前可没少见。
那些在玉巷山庄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小姑娘满嘴说情话的年轻男子多得是。
想及此,阮玉只是轻轻一笑。
女子坐在铜镜前,梳理了一番。
这日正巧无事,休息一会儿的她决定去赵家看看。
在徐府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赵家现在什么情况,自己的身子去了哪儿。
等戴上面纱,换好衣服,少女姣好的容颜若隐若现,好似能感觉到轻薄的面纱之后,那白皙光洁的脸。
原来好看之人怎么样都挡不住那盛世容颜。
长得丑的,化了妆换上好看的衣服也最多是遮住缺点,绝不会是锦上添花。
这次出去,阮玉没告诉任何人,当然也没带上那个弱不禁风的丫鬟翡翠。
徐府在长安城的东边,位处高地,一出门走不了多远就是热闹的集市。
阮玉从小在长安城长大,对这一带闭上眼也能找到路
赵家离徐府不算太远,她打算走着过去。
长安城的雪下个不止,好在今日出了难得一见的暖阳,天空比往日更显得澄澈。
雪花飘落在肩头,细小的冰晶很快就不见了,衣服染上一股潮意。
一路上,小摊小贩们也都少了很多。
有的自己搭建了一个草棚,坐在手编的藤椅上,脸缩在衣帽里,生意做得冷冷清清。
云烟堂是长安城最大的商铺,里面尽是些女子喜爱的首饰、香膏还有衣服。
今日逛的人也少了,但还是较为热闹。
古琴和琵琶声从中传来,几位妙龄女子坐在门口抚弄着弦,吸引了不少人围观驻足。
阮玉看着云烟堂,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等发现手上那个玉镯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徐大小姐的身子。
原先那个玉镯就是在云烟堂买来的,玉镯看着比较粗糙,是那种浑浊的青色,里面的细纹都一概被遮住。
尽管这样,她还是爱惜得要命,这毕竟是当初嫁到赵家时,赵明胜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当时赵家经历了一小段时间生意上的的滑铁卢,赵明胜那段时间特别消沉,又逢阮玉生辰,她便索性不让赵明胜送礼物了。
但等她忙完的时候,赵明胜便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随手买回来的。
阮玉记得当时自己又惊又喜,一打开看到那镯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忽然眼泪就落下来了。
赵明胜安慰了她一番,又替她戴上。
那镯子不怎么称肤色,但她一戴上就没取下来过,反而越来越爱惜,越看越顺眼,对什么金银手环失了兴趣。
如今的她再次站在云烟堂门口,想起那件事,觉得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雪花飘到她的睫毛上,老板娘探出身子来友好地给她打招呼。
“姑娘,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才进了新品。我看姑娘长得清秀,肯定戴什么都好看。”
阮玉回过神来,隔着面纱,对老板笑笑,表示委婉拒绝,便走了。
她此时心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奢念,既然嫁到赵家就安分守己。
不过若是等她回到自己身上,梦醒过来,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给她送镯子耳饰了。
走了一截路,过了一个桥,便能看到赵家了。
赵家府邸看着还是以前的模样,青砖素瓦上覆盖了一层雪白。
旁边的两株柳树光秃秃的,有些萧瑟。
石狮子头上结了冰,底座上也飘上厚厚的雪。
她忽然觉得那种冷清的熟悉感又回到身上。
阮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要怎么进去问问。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出来扫雪。
阮玉抬头,发现是以前服侍赵明胜的丫鬟,茴香。
她刚想叫她一声,又觉得不妥,纠结之余,反而是茴香主动过来了。
她提着扫把,站在台阶上,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陌生面孔,问了一句,“姑娘,你有何事?”
阮玉刚好站在屋檐下,雪落在她身后,刚刚走过来的脚印又被盖住了。
看着茴香,她想了想问道:“我是二夫人的旧识,想来找她询问一些事。”
茴香先是有些愕然,拿着扫把的手僵住,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阮玉正奇怪,不知为何是这副表情,“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茴香叹了口气,走近她,然后低着头说道:“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二夫人已经过世了。”
周围没什么说话声,有的只是风声和雪声,阮玉把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茴香说完,她没有大惊或者面露悲凉,而是觉得有些诧异,甚至是不敢相信。
自己已经过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二夫人怎么死的?”她淡然问道,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
风吹起她的面纱,女子的唇抿得紧紧的。
茴香看她既然是阮玉的好友,便如实交代了,“就在前几日才走的。听说是生了一场大病,还请了大夫看病。只是药没喝完就又突然发病,然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