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丧母,徐槿容对徐府的姨娘一向不待见。
当初徐相娶二房,她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
晚上闯到二姨娘的房间,把簪子拔出来往她身上插,弄得二姨娘浑身血淋漓的。
后来徐相都不敢跟徐槿容说自己纳妾的事了,连婚礼都不敢办。
林姨不是没劝过她,说这女人别动不动就凶狠恶煞,恨不得杀了别人不可。
应该学得宽容些,这样夫君也会喜欢。
徐槿容当时沉默了很久,后来遇到顾衍南,倒是做得有些蹩脚。
故意在顾衍南面前搔首弄姿,知道顾衍南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柳静姗,私下羞辱柳静姗,让她受不了屈辱跳河自尽。
……
林姨每当回想起来,觉得这可能就是命数。
徐槿容得到了徐相的宠溺,荣华富贵还有美貌,上天却唯独不给她幸福。
这早上得知徐槿容死去的消息,她悄悄给烧了纸,结果没一会儿徐之涣便让下人把不吉利的东西全收进去,原来是徐槿容又活过来了。
她始终没看到徐槿容,还以为消息是假的,结果徐之涣又让她做了这道姜汁鱼片,她才回过神来,原来徐槿容真的没死。
阮玉不知这老妪到底在想什么,眼中有些哀戚,身子弱小的可怜。
“林姨,你怎么了?”
林姨忽然掩面抽泣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然后跪在地上,握着阮玉的手。
“小姐……老奴以为见不到你了……”
阮玉看着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阮玲,于是连忙扶起她,“林姨你先起来再说。”
林姨被她牵起来,却不肯坐下,她擦掉眼泪,痛苦说道:“小姐你没事就好,老奴以后会好好陪着小姐你的。”
阮玉点头,转口道:“林姨,你刚刚做的那道姜汁鱼片倒是不错,一会儿能教我做么?”
老妪皱着眉,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住了。
这徐槿容可是从小吃这道菜的啊,为何今日提起呢?
不过她也没多问,便答应道:“小姐想学,老奴随时都有时间。”
阮玉听了一笑,“林姨,我是诚心想学呢,你可比玉巷山庄那位阮姑娘做的还好吃。”
她也不忘随时吹嘘一下自己。
徐之涣有些奇怪,转头问道:“囡囡,你什么时候还去过玉巷山庄了?”
阮玉想了想解释道:“之前出门买胭脂的时候顺道去过一趟,玉巷山庄饭菜不错,生意还很好,我就记着了。”
徐之涣似信非信地点头,原来他闺女这个失忆是选择性的啊,对这吃的饭菜记得竟很清楚。
见女儿跟林姨聊得正好,徐之涣感慨一声,对徐槿容说道:“囡囡,那你跟林姨说会儿话,爹出去了。
阮玉“嗯”了一声,又不忘说道:“爹,您慢走。”
徐之涣笑容更深了,依依不舍地离开女儿,然后走出厅堂。
等徐相走后,阮玉看林姨在发呆,便问:“林姨,你怎么了?”
林姨看了她一会儿,支吾道:“小姐,好像,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可不,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地方是原来徐槿容的。
阮玉知道她的疑惑,遂三言两语解释一番:“刚刚李太医看过,说我受了惊吓,有些失忆了,很多事记不起来。”
“老奴知道了。小姐有什么记不得的,随时问老奴就行。”
两人说话之间来到了厨房。
徐家后厨修缮得也十分精致豪华,一进去便看到井然有序的长桌上放置的青花瓷做的调料罐。
进门处还有很大的一个鱼缸,水面上飘着睡莲,只是花期未到,睡莲还没开。
后厨里没有油烟味,下人们打扫得很干净。
两人走到灶台边,林姨一边拿出新鲜的鱼肉,一边教阮玉道:“这鱼最好选鳕鱼。鳕鱼肉最嫩,比草鱼和鲫鱼口感好很多,就连骨头都是酥的。”
接着她把鱼肉放到热水里过一遍,又往上倒上姜汁、蒜蓉还有酱油、食盐等。
“热水过一遍,这鱼皮一下就剥下来了。而且才冻住的肉,冰碴多,煮久了,外层的肉煮烂了,里面的还硬着。”
阮玉没多言,看得仔细。
“把这肉腌制一会儿,等味道进去就差不多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林姨把盖子盖在碗上,防止小虫飞过去。
“可是为何不用刀割几道口子呢?这样味道会进去得更快些。”
林姨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以前的经验。“鳕鱼肉嫩,经不住刀割,煮了肉会散的。何况你看这肉质本来就不如鲫鱼那般紧密扎实,这些酱料很快就能浸入。”
原来如此。
等的一会儿工夫,林姨给阮玉讲了一些徐槿容过去的事。
阮玉听得津津有味,一边觉得徐小姐脾气古怪,一边又觉得这徐之涣对女儿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索性装作瞎子算了。
“以前夫人在的时候,你还很小,才刚会说话,那时候就似乎知道打扮了。长得不好看的人抱着你,你就马上哭,谁也安慰不过来。要是好看的,你就会笑出来。”
林姨眼波流转,说了好多徐槿容的趣事,虽然话很委婉,但听的人也知道这徐小姐每一件事都没道理。
“你平日里没事就会去听听戏,或者去云烟堂逛逛,买胭脂水粉。每次一出门,外面的人都会夸你好看,后来也听惯了……”
赞美的话听太多,人就容易过于自负。阮玉听着,若有所思。
“其实小姐只要脾气改改,大家都喜欢你。”
她说的很委婉,“小姐之前见过殿阁大学士顾衍南,然后就非要嫁到顾家……不知,小姐还记不记得顾公子了?”
徐槿容喜欢顾衍南的事她略有耳闻。
顾衍南,顾家长子,殿阁大学士,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
只是此人是个冷面公子,成天也不见笑。
阮玉记得好像玉巷山庄有幸接待过他一次。
她远远地看着顾衍南,印象里这人一身墨色长袍,面相冷酷,话少得可怜。
徐槿容怎么会偏偏喜欢这个人啊,顾衍南能喜欢她这刁蛮的性子吗?
阮玉觉得啼笑皆非。
“顾衍南应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阮玉挑眉,识趣地说道。
林姨忍不住也笑了,眼角皱纹清晰可辨,“小姐要是之前有这种自知之明也不会受到顾公子的冷眼。顾老爷跟徐老爷是熟识的,小姐非要嫁到顾家搅合了两家的颜面,顾公子对您确实态度不好。”
见阮玉理解,她又接着说道:“主要您之前把顾公子喜欢的柳静姗小姐逼得自尽了,这事可能也很膈应你们的关系……只是如今小姐你也释然了,对顾公子放下,老奴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
阮玉忽然觉得,如果单纯只是顾衍南不喜欢徐槿容还好。
可她偏偏害死了人家的青梅竹马,这顾衍南是不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孽缘,真是孽缘。阮玉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