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天寒地冻的时候,徐家嫡女刚一走,长安城就下了一场大雪,走在路上也觉得瘆人。
天灰蒙蒙的,抬头雪花便会落在眼里。
徐家府里,此时一片死寂。
堂里敷设白花锦缎,柱子上挂着丝娟宫灯,壁上是晚唐宫廷画,插架的是宣德铜炉。
下人们低着头,身着素衣,跪在地上,轻轻抽泣,也不知是不是惊喜交加而落下的泪。
大堂中间放置的是一口金丝楠木棺木,只是如今徐槿容才走,还没来得及盖上棺盖。
女子静静地躺在棺木里,下人们早已给她换上了新衣,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掉了。
少女平和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死人的苍白和僵硬,反而干净整洁的,容貌依旧,很难跟死亡联想到一起。
周围除了哭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安静异常。
阮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疼痛,像是昏睡许久的人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一抹白布。
再细听,还有微弱起伏的哭泣声。
一阵风吹来,阮玉感觉脸上有异物,她随手一抓,看到的是一张白色的纸钱。
这种感觉怎么好像自己死了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从刚刚那个很长的梦里醒过来。
堂内灯光有些暗,照在她白净的脸上,投下暗影。
如果她没眼瞎,这就是一副棺材吧!怎么她会好端端的躺在棺材里!
阮玉不是个脾气躁的人,甚至为人十分随和,但眼下她也忍受不了了。
这赵家欺负人一次两次就罢了,现在还让她直接躺进棺材里,到底是多希望她这个糟糠之妻快些去世?!
女子气得眼红,刚想坐起,就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盖棺……”
几个壮小伙吃力地把它抬起,重重地先放在棺木上,准备合力慢慢推上。
棺材里的光在慢慢变暗,阮玉吓得不轻,惊惶之下喊道:“等等!”
大堂里众人一愣,不知从哪儿钻出的声音,细听又觉得十分熟悉。
几个姨娘面面相觑,徐之涣还沉浸在丧女的伤痛之中,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又接着一声,“你们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
现在听清了,是一个女子的清脆的嗓音,这嗓音怎么越听越觉得……
忽然棺材里伸出一只手,众人吓了一大跳,四姨娘以为自己眼瞎了,差点晕过去。
徐氏姐妹尖叫出来,剩下两个姨娘也是面带惊惶。
还好棺盖没有完全盖上,留了些许空间,阮玉艰难地撑着手坐起来。
好啊妙啊!这赵家人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想把她活埋了是吧!
既然这样,何必还假惺惺地在那儿哭。她倒想看看赵明胜是有多心狠手辣,对她这个正妻痛恨如此。
阮玉往四周一瞅,她忽得愣住。
全是陌生的面孔不说,这大堂的装饰和摆设与赵家全然不同。
两边站着的几个女子里有两个跟她差不多年岁,看着貌美如花。
下人们都穿着白色丧服,呆愣愣齐刷刷地看向她。
一时间,堂内有些安静,空气在那一瞬似乎是凝固的。
阮玉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看着他们开口认真道:“金丝楠木的,棺材质量不错。”
“……”
过了半会儿,方才抬棺木的四个小厮才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边跑边喊道:“诈尸了!诈尸了!”
随即大堂里乱成一锅粥,下人们纷纷逃窜,有人鞋都跑丢了一只。
四姨娘经不住吓,直接晕倒了。
徐景逸被这一场面给弄得哇哇大哭起来,三姨娘抱着孩子,说话都结结巴巴:“大,大姑娘怎么……怎么……”
徐家两姐妹吓得抱在一起,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她们的长姐难道真的变成鬼了?
徐之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徐槿容活过来了!?
他的女儿没死!!
一时间大家跑得跑,喊得喊,乱七八糟。
阮玉一人站在棺材盖上,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她跳下棺盖,那几位姨娘赶紧往边上闪躲,跟看到鬼一样。
阮玉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吃了个香瓜,就觉得眼皮有些沉,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就遇到这种事了,简直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