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起意的集市之行，依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来，宋熠还没有在前天爬了一整天山的疲劳中缓过来，所以二人的兴趣都是缺缺的，倒是声称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凡间”，又不承认的自朱，在这繁忙的集市中，很是兴奋的四处张望，但是顶着他那身皮像，倒也引得集市上的年轻姑娘们，躲在扇子后面，投来的目光。

依素在布庄拿了自己定做的衣服，衣服装在纸袋中，昨天的掌柜并不在，但是依素一提衣服，就知道这纸袋中，并不只有她定做的两件衣服，周家夫妇，还是照顾着依素的，他们都是极其善良的人，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失去儿子后的悲伤，所以就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了依素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从布庄里出来后，跟在依素身后的两个男子都察觉到了依素的兴致不高，宋熠正要开口问依素怎么回事，自朱却抢先一步开口“这玉州真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啊，你不是说定做了两件衣服，看你手中的袋子，怎么也不像只有两件衣服。”

依素抬手，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走出布庄的时候，想到了我曾经告诉我自己，不要再来玉州了，可是我却像你一样，忘记了我自己下过的决心，说的话。”

自朱皱眉，随后想到了开解依素的话“我在一千年前，曾经到过三千世界中的一个世界中去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依素的兴致依旧缺缺。

“是英雄和美人的故事。”

“这个世界中，也有这样的故事。”依素抬手，指了指宋熠“他爹也是一个驰骋天下的英雄，但也为了其母，差点折在了美人关上。”

“什么？”宋熠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

“恩，你什么时候见过你的外祖父吗？”

“我娘说我外祖父死了。”

“哪有做女儿的，会直接说自己的父亲死了。你的外祖父确实已经不在世了，但你母亲还不如，没有这个父亲。”

“怎么回事？”

“你的母亲曾经是燕国的侯门贵女。”

“燕国？那个被我爹灭了的燕国？燕州的燕国？”

“这世间到底有几个燕国呢？”

“然后呢？”

“你的外祖父为了得到燕国摄政王的青睐，就把只有十五岁的你娘送给那已经五十多的摄政王，要不是你娘足够有魄力，自己逃了出来，也不会有现在这番的局面。”

“逃了出来？你说的，可是我娘？”

依素点头“真是你的母亲，翊王妃。”

“怎么可能，我娘，我娘一看就是养在深闺中的妇人，她被我父亲照顾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那等逃婚的有魄力的女子？”宋熠都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依素话中的那种人。

“她可是一个大英雄的妻子，怎么能是在闺中久坐的妇人呢？她只是对你父亲放心，也为了不让你父亲牵挂，又疼爱自己的孩子，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依素小的时候，就对这位翊王妃有所耳闻，当时翊王刚刚成婚不久，翊王妃有了身孕，翊王不舍妻子，不肯去攻打她的故国，可是翊王妃亲自为翊王簪缨，送她出征，这才有了翊王和沈自克一蹴而就的打下了燕国。

“如果我娘曾经是这样的人，那现在的她，真的是…”宋熠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母亲，总觉得，她安坐在阁中，好似被那方不大的地方，永远的困住了。

自朱微微一笑“大英雄和美人的故事，可不只有今朝有。你们可听说过，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

依素点点头，但宋熠却是一脸茫然“什么？”

“这么无知，你收他做徒弟有何用？”自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的对宋熠冷嘲热讽起来了。

“你要理解一个凡人的局限性，而且他不过才刚刚拜师不过一日，你觉得我来得及教他谁是楚霸王，谁是虞姬吗？”

“所以，他们是谁呢？”

依素就把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告诉了宋熠，这并不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但也不耽误宋熠，理解这个故事的悲壮和决然。

“虞姬本是楚地的歌女，是这世间最浮萍无依，随波逐流的女子，可是她不尚有勇气，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一同赴死的勇气吗？”依素说完，也有些茫然的看向坐在“所以，我们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故事？”

“我忘了。”自朱眨了眨眼，打着混走向了一侧的小摊，买了一包小吃，一边吃，一边往前面走。

依素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前走，可走了几步，见宋熠并没有跟过来，回头看他，他正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依素走到他的面前“这是怎么了？”

“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在史书上，从未见过什么楚地，也没有一个王，是楚霸王，名叫项羽。”

“楚霸王并不是这位大英雄的帝号，而是人们对他的生平，一个非常形象的描写。至于你说，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以后，你通了天道，就会知道，这天地间，并不只有，这一个世界，大千世界，每一个侧目和回眸，都有可能改变，大地的脉络，而你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何尝不是脉络上的，更微不足道的存在。”

“既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那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蝼蚁岂不是更卑微，可是它们却每日觅食，努力的活着。既来到这天地间，何不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即便是，如同楚霸王一样，自刎乌江？”

“何必把前路想的，那么的艰险呢？”

“可是，依素，我觉得你带我走的路，就是这样一条无比艰险的路。”

“你总算是明白了。”自朱适时地插了句嘴，随后见依素脸色不虞，缩着脖子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前路的苦难。”

“不，不，我是知道前路的苦难的，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们的前路，没准，也是这样的收场。”

“不，我们不会一起走向结局的。”说完，依素从宋熠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异样，她突然看懂了他眼中的情绪“楚霸王和虞姬，他们有的只有壮志未酬的恨意，而我们，复杂也简单的多。”

“你何必，这么说呢？”

“因为你现在不清醒，我需要你能够清醒的，往前走。”依素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宋熠的眼睛。

可是宋熠眼中，满是坚毅，用尽全力的喊道“我只想和你一起向前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依素一把抓住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朱“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打断你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