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2(1 / 1)怀瑾握瑜首页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我的腿最终拖了两年才彻底好利索。    生病的时候,陈郢总会做给我药膳吃。白米粥炖的软烂,加入进补的药材还有我爱吃的虾仁和老油条。由于我把手磨烂了,没办法自己端着碗,他便碗一勺一勺喂我。后来这就成为我生病时的特权,一碗不用自己动手吃的药膳。他还记得这个约定,也许只是出于亏欠,在青龙堂睁开眼睛后,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这样一碗粥。    十六岁那年,陈郢带我下山参加藏剑山庄的试剑大会。    虽然之前下过山,但也只是局限于荆州。陈郢带着我在荆州各种奇山上采草药,背着药箱悬壶济世。他教我医术之后很少亲自诊脉,往往是我诊不出来了他才会接手。他虽然没有诊脉,但是却知道我是不是给人看错病了。若是有诊错脉或者开错药的迹象,我晚上就要抄十遍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根本别想睡觉。    当陈郢告诉我,下山不是给人看病,而是参加试剑大会可以和江湖上的侠友们切磋的时候,我高兴得绕着他转了三个圈。习武多年,我还没有和高手过过招,也不能完全这样讲,因为二郎君没事的时候就会拿着他的扇子和判官笔和陈郢比划,比划输了之后就拿我撒气。他心情好的时候,我被他像狗一样遛得满山跑;心情不好的时候走不过十招他就把我的穴道给封住了。二郎君点穴的手法诡谲无比,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解不开。这些年来,我的剑术不知道增长了多少,但是逃跑的功力已经修炼得无人能及。    为了弘扬武林间的正气,藏剑山庄十年举办一次试剑大会。试剑大会是江湖剑客们相互熟悉的大好机会,也是新秀成名的最佳舞台。夺得头名的剑客会被叶老庄主邀请游赏西湖,近距离和这位武林前辈探讨剑法。叶老庄主的一句话有时胜过普通剑客十年苦练,在试剑大会夺得名词的好坏也会影响一个门派在江湖中的声誉地位。    荆门上下唯有陈郢一脉是习剑法的,陈郢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公曾经在试剑大会上夺得过前二十名的好成绩。只是如今他不不再插手门中具体事务,于是陈郢就代表荆门出战。师徒联袂出战在江湖中是稀松平常之事,我喜欢凑热闹,又是陈郢的弟子,也就被顺道带上了。    下山之前,柳三娘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了许多,不能在外人面前整天拉着师父,不能随意乱跑要听师父的话,不能给师父添麻烦,论剑的时候要适可而止打不过就赶快跑诸如此类。她在我的包袱里塞满了桂花糕,似乎下山一趟我就会被饿死。柳三娘和二郎君结为夫妻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她大概是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她偷偷给了我银票,让我在临安给自己做几身衣裳,她在我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打扮自己了。    一路上坐船到行陆路,我看到了不同于荆州的别致竟色。我站在小舟上指指点点,陈郢笑着回应。船夫摇撸,推开圈圈水波,白鹭高飞,山间不时传来几声猿啼,哀婉凄凉。船夫嗓子蓦的一亮,渔歌与猿啼相和相应,不由得让人心神荡漾。    群侠云集的临安城果然热闹非凡,试剑大会与叶老庄主的寿辰撞了个满怀,今年办得格外隆重。据说是拔得头筹的剑客可以得到叶家祖传的一把神剑,更是将武林中大半人都吸引了过来。街道上聚集着佩剑的侠客,酒肆里人们大声议论着武林中哪个大人物会在此次比武中现身,赌坊里则摆满了筹码,人们在把赌注压在能夺得好名次的剑客身上,希望能借此赚一大笔钱。炒的最火的是如今叶家首徒叶念安,据说此人深得叶家剑法奥秘,悟性极佳,是江湖百年难遇的奇才。不过没什么人把赌注压在陈郢身上,五郎君这个名字出现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他出了悬壶济世之外,剑法上没有什么为江湖人士所称道的地方。    连续走进三家客栈,都被小二告知房间已经满了。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们来到怡红山庄,可气的是小二说前一位客人订走了仅剩下的三间上房。闻着酒楼里饭菜的味道,我拉着陈郢的袖子迟迟不肯离去。奔波了几日,他此时也是风尘仆仆,面露倦色,他笑着问小二说:“不知楼上是否还有空位?”    小二还未说话,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人未到声音已先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陈郢拱手一拜,朗声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那个白衣人就是年少时意气风发的石决明,他倒是没有变,仍然一副点儿啷当,风流潇洒的样子。相比与从前,如今的他少了几分轻狂,在毫不顾忌世俗的皮囊下多了些冷静通透。    石决明扫了一眼站在陈郢边上一脸戒备的我,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陈郢回答得坦坦荡荡:“这是我徒儿。”    石决明啧啧地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订了三间上房,看来秋水只能自寻住处了。”他忽然弯下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不悦地看着他:“你叫我阿瑾便好,还有我一点都不小了。”    石决明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陈郢的声音却带了些厉色:“你说话又开始不知礼数,忘了山上我怎么嘱咐你的吗?”    我对着陈郢吐了吐舌头,反问石决明:“那你叫什么。”    “在下石决明。”    我对着石决明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取了一个药材的名字,我看你比我师父大不了几岁,非要说我小,我满足一下你当老大的愿望,以后叫你老石怎么样?”    “阿瑾你若是在胡闹下去,晚上抄完《礼记》再去睡觉。”陈郢悠悠地说完这句话,石决明笑得更厉害了。    我赶忙狗腿子似地抱住陈郢的胳膊:“师父阿瑾错了,别让阿瑾抄那些穷酸书生写的东西了好不好。”我腾出一只手指着石决明的鼻子:“还有你,别笑了。”    移步至上雅间,石决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坛子花雕酒花雕酒,我眼巴巴地望着望着陈郢和石决明觥筹交错,蹦出来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陈郢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你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石决明看我托着腮帮子,用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盘子里的白菜,饶有兴味地问:“想喝酒?”    还没等我说话,陈郢用话堵住了石决明的嘴:“别让她喝酒。”    “就喝一杯,就喝一杯。”我赶快往陈郢的盘子里夹了一块排骨,见他没有说话,又给他夹了一块桂花糕。    “好吧,就一杯。”    得到特赦之后,我连忙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得快要溢出来了,然后兴冲冲地吞了下去。喝完之后我就发现,陈郢说的一点都没错,花雕酒泛着苦味儿,我的嗓子眼、我的胃仿佛要喷火。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能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两坛子。    辣的满处找水喝的时候,我发现陈郢和石决明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高兴到昏头的我竟然把陈郢的杯子抢了过去。    晚上我并没有抄《礼记》,因为喝完酒之后,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陈郢只好把我抱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