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品画这种事,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内心并非十分笃定。
等了好一会,却不见白浩有什么动静,
即不说错,也不说对,而是拿着酒壶,愣在一边,若有所思。
莫非输不起?
无论哪个时代,得罪地方父母官总是没好下场的,虽然心中难免看轻白浩,口中却道:“小弟随口点评,若是说错了,沛然兄莫怪。”
“哪里哪里!”
白浩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并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惊讶的说:“贤弟真乃慧眼如炬!说的一点儿都不差!愚兄一时间失了神,贤弟莫怪!”
这幅猛虎下山图,是他当年初入官场,被分到郭东县当县令,意气风发,有感所画。
猛虎在山中蛰伏多年,终于长成,今日下山,一展抱负!
当时,他的老师看了这幅画之后,笑而不语,似乎颇不以为然,
白浩再三追问,他老师才说,沛然你仁心有余,杀气狠劲不足,又有些轻浮跳脱,将来还需好生磨练一番。
主政一方,既要有仁爱之心,爱民勤政,
也要有铁血杀伐的手腕,震慑奸邪,无论官大官小,自有一番威严,
父母官,正如父母管孩子,
慈爱教导,关怀备至,是应该的,
但也要立下规矩,孩子犯了错,需严厉管教,给予惩罚,
绝对不能因为孩子哇哇哭几声、闹几下,就无原则的退让妥协,惯坏了孩子,最终养出个祸害。
这幅画过于跳脱张扬,你看你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几乎跃出纸面,哪里还有半点老虎的威严?
倒是像个土财主,赚了几个小钱,就心满意足,不可一世了。
方觉的几句点评,和他老师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可方觉是什么人?一小县的年轻秀才而已,
而他的座师,却是一省大家,乃至在整个大昊都有名的。
此时,白浩已经彻底收起了对方觉在画道之上的轻视之心,满满的给他斟了一杯酒,正色道:“贤弟请满饮此杯,再看第三幅。”
“多谢沛然兄!”
方觉又是一饮而尽。
第三幅画,是一副老僧参禅图。
和前两幅图相比,这副图,无论是构图结构,还是用墨线条,都要简单的多,
若说前两幅画是写实,那一副,颇有写意的韵味。
一个简简单单的‘门框’,
中间盘腿而坐一个人。
看不清长相模样,几勾画,描绘出了一个大致轮廓而已,若非是个光头,披着袈裟,都无法判断这人的身份。
可方觉只一眼看去,便感受到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
“好!好!好!”
连声叫了三声好,赞道:“此画,可为上品,当之无愧!”
说完,转头对白浩说:“能画出此画,足以证明沛然兄心怀仁念,佩服!”
“知我者,子明也!痛快!痛快!”
白浩开怀大笑起来!
此画正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