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的规矩,到了这时辰了,积雪还清不干净?要是先帝爷那会儿,从你这儿起,一个个的剁脑袋!”
他嘴里的先帝爷,是太后的公公,老皇帝。不过,那掌事太监听了,却以为是刚归了土的那位,前面老皇帝的规矩久远的早都忘干净了,先帝爷,先帝爷何尝有这样的规矩?先帝爷多体谅他们,待他们可比那些娘娘们还宽厚。
于是带了几分气呦一声道,“国公爷您先别生气,几个奴才子儿的,犯不着。您想想,要是您老人家气病了,咱们太后主子心里多过意不去呢。。。可不瞒您说,这扫雪的时辰推后,也是太后主子体恤下头的意思。主子娘娘说了,宫里头人手紧,碰到大雪了,先仅着各宫娘娘们打扫,不然她们摔了碰了,倒是有违天和。所以呀,这才往后头排着扫宫道儿的雪。您当着前朝的家,您知道,打从先帝爷崩逝,宫里头太后娘娘节俭,放出去不少人,这人头上,还真不富裕。”
多尼听他阴阳怪气的拐着弯的抱怨宫里缩减开支,心里头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为了震慑他闺女,他在前头提议缩减后宫开支,生生把宫里三分之一的银子拿去给了工部。当然,连着两件大事,先帝跟太皇太后殡天,那吉壤不能停,天寒地冻的抢着修出来,连人工都死了不知多少。他也有不得已在里头。
可是太后纵然被迫同意,只怕后宫这些人都恨死他了。人少了,活儿就多了,加上各宫也跟着缩减份例,太后为天下奉养,自然不能少了她的用度,可其他人,从贵太妃起,都多多少少削减了银子。
多干活还没银子,难怪这些人抱怨。
可他多尼心里从来没瞧得起这些阉竖,他们抱怨有什么用,奴才就是奴才,给几个银子就是额外的恩赐了。如今不过减了些份例,就敢拿扫帚把雪扫到他面上来,哪里的规矩!
他瞧着那掌事太监假惺惺堆笑的脸,简直跟人皮一样,剥掉那层皮,下头可是一脸的不屑跟鄙夷。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王八羔子!
掌事太监见多尼不说话,气得脸色雪青,心里高兴,这口怒气出的,可真解恨!
他们这些人,可怜巴巴的,从天明到天黑,全瞧着主子的脸色,伺候好主子容易吗?他一个外臣,多嘴多舌,一句话把他们的银子拿去填补工部的空,还有天理吗?
其实太监们都是善见风使舵的,心里明镜似的,如今宫里头太后主子并不待见这位阿玛,就是嫌他手伸的太长。宫里用度被裁剪,虽然太后没说,可心里头是不自在的。这一点,任谁都瞧得出。
所以,他敢这样跟多尼说话,也在心里掂量过了,好不好的,闹到太后那里,太后还能拿扫雪晚了时辰来教训他?那可是太后主子自个儿下的令。
论斗嘴,前朝大臣们虽说见天儿的吵吵,可跟后宫这些太监比,差的可就远了去了。
他们这些人的嘴皮子,利索极了,句句能捅人肺管子,让你气得七窍生烟,还捉不到他们的错处。
所以他低着头,一副谦恭的认错样子,嘴上却句句都不让,多尼的火气愈发旺了。
他又是火炭脾气,抄起还躺地上那小太监手里的扫帚,劈头盖脸的往那掌事太监脸上抽去。
掌事太监也有预备,见他抄家伙便顶头往慈宁宫跑。
今儿个,这事儿不能小喽,兴许闹一闹,还能为大家伙闹出点银子来。他仗着自己占理,一通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喊太后,“诶呦喂,救命啊主子,奴才不过跟国公爷解释了太后您的吩咐,如今国公爷要杀了奴才啊!主子您可救救奴才吧!”
多尼跟他跑,一边抡扫帚抽,他现在一腔子怒火,恨不得杀死这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