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远游,世间也无人记得凌云,所有的人都会被湮灭在历史中,任何人都不会被永远铭记,在很长的岁月之后,都会被流言蜚语和质疑淹没。
人的善恶永远都像是天秤一样,善不会永远是善,恶不会永远都是恶。
凌云尚有一点真灵未灭,他回忆着自己一生,何其的辉煌,结局却又是何等的落寞,可他从未后悔过,“倘若这还是一场梦,真希望就这样结束,这样结束就很好了。”
大梦千秋,他经历了太多的人生,看过太多离合悲欢,最终走上那绝顶巅峰的人,也只有他自己而已,享受着万古寂寥,长生真的好吗?
凌云不知道,他所喜欢的,是诗酒桃花,报仇和不报仇,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如果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不想再报仇,他只是想证明,义父义母的忠肝义胆,容不得奸人挑衅。
如果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宁愿不遇见裴离夏,一个人孤独终老也好,随便寻一个女子就此相依老区也好。
他也想体验平淡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样一个自己无法左右的棋局里,像一个逆天改命的不屈者,肩挑重担,压弯自己的脊梁。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人生梦复梦,渐觉身非我……就此睡去吧……”
……
夏国京城小巷,一个面容清秀,身穿黑色长褂,怀里抱着一把破旧二胡的青年,坐在一个路边小吃摊边上,身前立着一块牌子:只消三尺青锋,一丈无敌未闻十里桃花,见雪白头。
“说书的?”一个青年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笑着问道。
穿着长褂的青年瞧对面那个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但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语气温和的说道:“梦里所见罢了,赚两口饭钱。”
青年微微一怔,抱拳笑道:“陈年,陈年往事的陈年。”
身穿黑色长褂青年,轻轻一笑:“看来还真是缘分,我梦中所见之人,亦有陈年。”
陈年哈哈大笑,“如此且说来听听,还不知尊姓大名?”
“陋巷说书人,不足挂齿。”青年轻轻笑道。
陈年略微沉吟,“只消三尺青锋,一丈无敌未闻十里桃花,见雪白头。对仗不够工整。”
“梦醒有感,随便乱写。”青年赧颜,“唬一唬没多少文化的还成。”
守着小摊的中年抽了一口旱烟,眯眼笑道:“这不是暗指我吗?”
“老爹,你就别打岔,做生意呢。”青年拉起二胡,便缓缓说起故事来,陈年听得很认真,这也许是自己的私心,他只想再见见先生,时空命运这样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不敢过多干涉,免得让先生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便所幸让眼前这个人做了些梦而已。
天下从未出现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有的只是相似而已,两朵相似的花,旧人不似千人,陈年起身,弯腰拱手,“以阁下之见,那最后一战,是可有还是可无?”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感兴趣的人,但我这般平凡之人,又如何能知晓那等人物所思所想。”
青年自嘲道。
陈年想了想,“只说对错,不问因果。”
“对错各一半,况且这世上又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只说杀尽天下修士,杀亲也杀己,手段狠辣无情,心也支离破碎,却当真换来那万世太平。”青年温和的说道。
“那如果那个人是你,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把那个学生留下来?”
“命途相似,先生在那棋盘中,怎愿学生不得脱?”青年收起二胡,“来点烤串,整点啤酒?”
“我看你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不如咱们边吃边聊?”青年神色真诚的说道。
陈年歪着头,“你请客?”
“小本生意,我看您也不差千八百块钱,跟我一个穷说故事的扯呢?”青年故作不满的说道。
陈年轻轻一笑,“物有所值,什么价赚什么钱。”
“绝对物超所值,我老爹那收益,没得说。”青年嘿嘿笑道。
陈年笑着摇了摇头,先生低调依旧,他看向这位气质温文尔雅的老人,的确是有些惊讶,也许先生最后的执念,真的给了他一个足够平凡的生活,“只要好吃,钱不是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解释解释那未闻十里桃花,见雪白头的意思?”
青年愣了愣,嘴角一扯,“到底是男女之情,风花雪月。”
“世间飞雪时离夏最远。”陈年笑着说道。
青年豁然起身,围着陈年转了好几圈,正在做烧烤的中年也抄起了旁边的板凳,随时准备给陈年一凳子给拍晕,陈年眨眨眼,记得先生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年轻人。
“你是裴离夏的追求者?”青年捏着下巴问道。
陈年摇了摇头,青年皱起眉头,往巷口看了一眼,一个手持荆条的高挑女子正气冲冲的赶来,青年转身就跑,“老爹,顶住!”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此时跟霜打的茄子的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烧烤摊边上,陈年笑着摇摇头,准备离开,想了想又放下一百块钱,看现在的先生,好像不怎么缺钱?
“凌云!给老娘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