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俯身摸了摸缘杏额前的头发:“你兄长已经从师门回来了,是特意回来看你的。他现在在写功课,等一会儿就能见得到了。”
小缘杏于是心安,便期盼了起来,守在窗前,等着哥哥何时来看她。
她疾病未愈,身体尚且虚弱,由于南海神医的嘱托,依旧不能下床,但现在比起之前坐都坐不起来、只能日日盼着窗外花开的日子,已经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小缘杏抱着爹娘给她玩的新纸笔丹青望着窗外,可是从白天盼到夜黑,熟悉的兄长也不曾出现。
她想着许是哥哥的先生们,还有他新拜的师父留的功课太多,所以哥哥做到晚上未曾做完,实在吃不住就睡了,明日一定是会来的。
如此想着,她便也在小仙娥的照料下熄了灯躺下,期盼地睡去。
然而,次日,缘杏从旭日东升等到夕阳日落,哥哥仍然没有现身。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是如此。
缘杏试着问小仙娥,可是小仙娥们也是活泼爱玩的年纪,初回狐君宫,正忙着和姐妹们联络感情,更是难以顾得上这些,只是草草回答。
小缘杏每回得到的答案都是,小少君如今课业繁忙,这才不能来见公主。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等哥哥。”
小缘杏温柔懂事,乖巧地回答,可眼底却难掩失落。
这一日,她又守在窗前等待。
因为兄长迟迟不来,她本就身体虚弱,连等几日有些累了,午后抵不过困倦,便沉沉睡去。
谁知半个时辰后,却被院中一阵喧嚷声吵醒,小缘杏揉揉眼睛趴到窗前,就看到好几个男孩背着弓箭从院门外经过,好像正要去练习射箭。
那个男孩中有一人,发间同样立着白色狐耳,眉目与小缘杏生得有六七分像,是金玉之貌,其他男孩熙熙攘攘,唯有他不言不笑,似与他人疏远。
尽管许久不见,但缘杏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双生兄长。
哥哥比以前长得高、长得开了,犹如玉枝小树初立,临风行走。
缘杏一喜,便要出声打招呼。
就在这时,似有所感一般,男孩停下步子,往缘杏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然而,兄长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仿佛漠不关心,然后走在其他男孩之中,很快消失在庭院外。
缘杏一愣。
她与兄长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前后就差一刻钟,自幼关系亲密。哥哥他小时候就少言寡语,但唯有对她耐心体贴。
哥哥是棋心,天生棋力出众,在她搬去万年树边之前,他还时常将棋盘棋子搬来自己房间,她喝药睡觉时,兄长就在旁边自己钻研,有时还会给她读自己上课学来的诗书词句,哄她睡觉。
距离上一回哥哥去万年树那里看她,才只有几个月。
那个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几天的功夫,哥哥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缘杏迷惑不解,她尚不谙世事,但也隐约晓得了,这几日哥哥不是没有时间来看她,而是不想来。
再没有什么事比与自家哥哥生出嫌隙,更让人难受了。
缘杏年纪虽小,疾病让她惯于忍耐,心里却也受了伤。
之后几日,小少君依然没有来看她,但缘杏也没有再提想要兄长来看她的事。
时光荏苒。
小少君不久就回了东天境,随他师父修行,缘杏则留在家中休养,没能在与哥哥见面。
等再得到兄长的消息,已是半年后。
这半年来,小缘杏身体好了许多,已经能时不时下床,也能用书房、自己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身体变好以后,手臂手腕用笔也有力,她的画功日益精进,画出来的东西越来越真假难辨,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在纸上画了一只与自己体型相仿的小白狐,然后自己也化作原形,与画出来的小狐狸在书房里团团转着圈一起追尾巴玩。
不久,书房外传来喧嚷的交谈声,接着又有小仙娥靠近的脚步声。
小缘杏连忙变回人身,爬回椅子上坐好。
她画出来的小白狐尾巴一卷,眼睛笑眯眯地眯起,在地上摆出一个听话的坐姿,随之消散不见。
小仙娥们开门进来。
小缘杏问道:“外面,是哥哥回来了吗?”
兄长偶尔也会有假期,前几日家中就已受到哥哥从东天境寄来的家书,说他会回家住几天。
小仙娥点头道:“是的。不过少君他,仿佛心情不太好呢。”
缘杏问:“出什么事了?”
小仙娥回答:“好像是前些日子,仙门弟子开修炼大会,各家弟子都聚在一起修行比试,与少君一组的,基本上都是年纪相仿、刚拜入师门没几个月的小弟子、新弟子,少君是灵心伴生,自幼聪慧绝顶,师父又是东天女君,本以为能一举拔得头筹,谁知道却败了,还败得很惨,毫无悬念。”
听到这个消息,缘杏也吃了一惊。
她与兄长生疏了好几个月,但对兄长的天资还是清楚的,兄长定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若只是败了也就罢了,可听小仙娥的说法,却像是差距悬殊。
缘杏问:“赢了哥哥的,是什么人?”
小仙娥回答道:“是北天君的弟子。按照北天君的规矩,当然不知道他门下弟子的来路,只知道是北天君刚收的大弟子。那位小君一手仙琴练得极好,北天君给他起了代称,单字一个羽。
“尽管没有人清楚那位小君来路,但他毕竟是北天君门下目前唯一的大弟子,故而其他弟子都尊称他一声公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