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最后几天,下了一场雪,把城市染得更有年关的气息。
程珂的父母要来江城。
屈莹莹心里有些忐忑。虽然说程珂已经近乎完美地融合进了屈家,可她到底心里发虚。
屈莹莹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面发了许久的呆,甚至忍不住讥笑自己:明明就是死水微澜,为什么现在还要把自己弄成一池涟漪的样子。
想太多也没有用,反正时间总要往前走,屈莹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程珂在他父母面前隐瞒了任何事情,她都会直接说出来。
屈莹莹眼前浮现程珂那张黝黑的脸,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生机勃勃,好像和少年时的那个白皙俊秀的他,有很大的差别。如今的他,更像个男人,虬健有力的臂膀,靠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只是那样笑着,对着她笑,让她心里莫名其妙觉得踏实。
这样的程珂,让她冷漠的伪装,很快就土崩瓦解。
年少时,她以为她已经卑微地被选择了,一心想着逃避,假装根本就不在意,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害怕和在意。
她害怕把自己青葱岁月里全心全意的眷恋摊开在众人面前,让他碾碎了不说,还成为众人嘴里的笑柄。于是她逃避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可心不由她,她的耳朵会不自觉去听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她从逃避到被动等待,再从被动等待到绝望,然后负气选择了一个所谓爱她的人。
离婚的时候,其实她是没有什么怨念的,甚至有些解脱的快感。
很长的时间里,她都觉得,心如止水是一种岁月静好,从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虽然也许会有点不舍,但人生就是这样,即使得而复失,也好过让一家子老小,都跟着自己小心翼翼,卑微地活着。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屈莹莹才终于收拾了脑子里的各种纷繁杂念,微笑着走到玄关待客。
程叔叔的背,也没有以前那么挺拔了,头发更是稀疏了许多
许老师比从前老了许多,头发虽然一片黑亮,可明显是染过的,换鞋子时,手背上的老年斑依稀可见,许多年不见,屈莹莹突然觉得鼻头上酸酸的。
许多年不见,屈莹莹竟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许老师,还像从前一样开朗:“莹莹啊,快过来,叫我看看,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还那么瘦?”
屈莹莹伸手接过那只微凉的手,搀着许老师,让着程叔叔进了客厅,程珂在后面收拾他们换下来的鞋子,冲着回过头的屈莹莹温暖一笑。
两家父母都是旧识,聊起天来一点障碍都没有,家里一时十分热闹。
趁着屈莹莹到厨房泡茶,程珂凑过来问道:“笑宝呢?”
“这会儿应该在拼乐高。”
“我去看看?”
笑宝看见程珂进来,笑得眉眼弯弯:“程叔叔,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你快看,上次你给我买的这个车,我已经快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