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说阎道年跟她在一起是为了要她的修为,要她的修为则是为了——
“为了我。”少女得意的抬高了下巴——她这会儿又变回人形了,干净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即使做着这样的事也脸上五官也依旧漂亮的不像话,带着并不惹人厌烦的张扬。
叶潽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姑娘一看就是被宠坏了,连骗人都不会。
她原本没把这姑娘放在心上,甚至好声好气的劝了对方几句,还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尝一尝她和阎道年的喜酒……
叶潽转身,眼尾微微向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没料到那少女会突然发难,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锋利的狼爪子嵌进她肩头的皮肉,锐利的齿尖随之咬上她的侧颈。
颈动脉被咬破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叶潽愣了一下,手心下意识的捂上自己颈间的伤口,然后她扭头,看见那头巨大的狼动作也僵在了原地,原就大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瞪得更大,里面盛满了惊恐与不敢置信。
叶潽身子向下倒的时候,她甚至还本能的伸了下自己的爪子,伸到中途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回来,飞快背到背后。
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化出了人身都没注意,两只手上全是鲜红的血液,颤抖着背到后背,惶然无措的往后退了两步。
阎道年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这一生似乎总是迟一步,他娘亲生他的时候也是,找到他那个混蛋爹的时候也是,就连现在……
怀里人的体温正在飞快流失,阎道年徒劳的把叶潽的手捧在自己掌心,然后放在嘴边哈气,试图帮她重新暖起来,可叶潽的身体还是迅速变凉,终于连最后一点温度也没能给他留下。
已经退到墙角的少女退无可退,惊慌失措的摇着头跟阎道年解释:“我不知道……我们都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
躲不开……她不是引路灵吗……我不知道……”
少女语无伦次,眼圈迅速变红,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又飞快退回来,缩在角落里一边摇头一边流泪:“我不知道……”
她是狼,种族特性决定了他们一族在解决纷争时本能的会首先攻击要害……可她忘了叶潽跟她不一样,她不是狼,没有这种意识,更何况在叶潽的认知中,她是阎道年的朋友,所以理应也是她的朋友,而叶潽……
她那个便宜师傅从来没教过她,朋友也是需要防备的。
叶潽就这么死了,儿戏的仿佛一场笑话。
许言轻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一时怔住了,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的道:“那你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他不认命。”叶潽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这个叫做镜花的鬼地方啊……”叶潽说:“是阎道年用命来维系的。”
许言轻又一次顿住了,耳朵里随之闯进叶潽轻飘飘的声音:“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是一抹游魂,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然而到了第二年,我已经能说话了,等到第三年,我甚至可以用手碰到这里的花草……直到现在,我连身体都重新养出来了。”
叶潽说着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嗓音微微暗哑:“阎道年,用他的命造出这样一场幻境,然后为我重塑了一个身体,为了不让我显得孤单,他甚至将这里造成了明路山的模样……我猜花面里循环重现的画面也不是我的执念,而是他的。”
叶潽说:“他大抵是想让我在这里过上好日子的,却没想到……”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忍不住心头发酸,心想如果阎道年知道他千辛万苦造出来的镜花中,却在日复一日的重演她死去的那一幕,他该多心疼啊。
叶潽光想起来这件事都忍不住替阎道年觉得委屈,眼眶微微发酸。
她咽了口口水,垂头时稍微调节了一下心情,这才抬起头继续道:“镜花每月出现一次裂缝,也不是因为他心肠歹毒,而是因为他的修为在那一天最弱,弱到不足以支撑这个巨大的法阵,于是镜花自行打开裂口,靠普通人来填补阎道年补不上的缺口。”
许言轻愣住了,下意识抬头朝沈钺看过去,想要寻求认同,却见沈钺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眼底一片深意,然后道:“所以只要阎道年活着,镜花就会一直存在。”
他说话时眉毛始终没有舒展开,朝叶潽看过去时微微眯了下眼,是一种打量的神色。
叶潽微微抬起下巴与之对视:“是。”
顿了顿,又说:“但阎道年如果死了,这个幻境就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因为镜花是跟他的命绑在一起的。”
许言轻还没想到这一点,眼
见这两个人已经谈论起了阎道年的生死,不由得有些愣神,半晌才讪讪的跟上:“但阎道年的命,没有绑在镜花上,对吧?”
她不确定,语气便不够自信,说话间又习惯性看了沈钺一眼,仿佛能从他身上获得无限的勇气似的,见他眼睛蓦地一亮,才继续向下说道:“阎道年死了,镜花会被毁灭,但毁掉镜花,阎道年却不会死。”
许言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叶潽先前那番话里的潜台词——镜花的存亡和阎道年绑定,而他们的生死又与镜花相关,所以沈钺如果觉得阎道年死后他们便能从镜花离开,是不可能的。
她在镜花待了这么久,脾气早就被磨平了,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有着坚硬棱角的人,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强硬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只因为担心沈钺会对阎道年不利。
即使沈钺现如今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
而他仅仅是产生这个念头,便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阎道年说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叶潽……许言轻望着叶潽的侧脸,想,可能她还没有意识到,但她确实也比自己想象中更爱阎道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