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叶潽正靠门坐着,眼睛无神,望着连成一片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子泱站在她身侧,时不时就要踮起脚朝远处眺望,好不容易瞧见雨中一道身影渐渐走近,稍稍松了口气。
转眼看见趴在沈钺背上不省人事的许言轻,心脏紧跟着又被提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问:“言轻怎么了?受伤了吗?”
沈钺想了一会儿,难以判断许言轻流血的小腿算不算得上是受伤,便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睡着了。”
他背着许言轻往里屋走,又把她放在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动作有轻又缓。
全程许言轻都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钺把人安置好就走了,临走还顺带捎走了趴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子泱。
“哎哎哎,你拉我干嘛……”子泱扁着嘴老大不高兴:“我看看言轻怎么了?”
他问,奈何沈钺就跟全天下耳朵大人一样不讲理,丝毫不顾及他的意见,提拎着他的后颈把人给提溜走了。
子泱:……
万恶的大人。
他徒劳的在半空中使劲儿踢弹腿,直踢得叶潽都回过神来,对着他俩笑。
子泱被笑得不好意思,挣扎着从沈钺的魔爪下逃脱出来,一本正经的重
新跑回自己的椅子跟前坐下,然后捡起自己的树叶不再搭理沈钺了。
沈钺乐得清净,自己也坐到一边儿去了。
雨一连下了一天,晚饭时都没停,好在这一屋子没一个普通人,于是叶潽照常做好了晚饭,使唤他俩谁去叫一下许言轻。
“可真能睡得,睡一下午了。”叶潽嘟囔,瞧见子泱就跟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似的,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举着手抢道:“我!我去叫言轻!”
说完不等剩下的两个大人发表意见,一溜烟似的跑了。
叶潽打趣的看了沈钺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后又颇觉无趣的把视线收了回来,等着人齐了一起吃饭。
她脑子里很久没有过“人齐了”的概念了,冲着这一点,她愿意屈尊多等这些人一会儿,谁想到头来她没等到许言轻,却等来了子泱惊慌失措的一声喊。
“沈钺!沈钺!”子泱喊得嗓子都哑了:“言轻发烧了!”
房间内四个人聚齐了,其中三个人满脸的沉重,剩下的一个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的那个正是倒霉催的许言轻。
叶潽盯着床上的人影看了许久,眉头疑惑的皱在一起:“她连个人类身体都没有,淋个雨怎么还把自己淋发烧了?”
她转向沈钺,问:“这合理吗?”
沈钺:……不合理。
他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却已经泄露了他的答案。
许言轻只是一个魂体,身体是叶潽随手从树上砍了两截树枝下来现做的,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树会发烧的……但许言轻就是发烧了,浑身滚/烫,身体温度高的吓人,脸也因为高热而变了个颜色,从里到外都透着不正常的红。
沈钺想不出原因。
叶潽也想不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跟无头苍蝇似的,很快又把视线挪开了来。
子泱忧心忡忡的趴在许言轻床前,一会儿替她掖掖被子,一会儿替她缓缓额头上的毛巾,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然后转头问沈钺:“言轻没事儿吧?”
沈钺想了一会儿,摇头向子泱保证:“没事。”
子泱放下心来,继续没事儿给自己找事的表示关心。
许言轻是在半夜清醒的。
睁眼时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盯着头顶的房梁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无声的眨了两下眼。
房间里黑漆漆的,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这里的亮度,同时也看清了门边倚墙立着的那道影子。
那影子又瘦又长,一看就是个帅哥,许言轻搁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哼声。然后那身影动了一下,许言轻眼睁睁看着他一路踩着月光朝自己走了过来。
许言轻咧嘴冲沈钺笑了一下。
她昏迷太久,嗓子又干又涩,一时还说不出话,使劲儿
咽了好几口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能勉强发出一声“啊”来。
沈钺皱了皱眉,又坐过去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把人从床上扶起来,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壶递到许言轻嘴边。
许言轻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点,然后咧嘴冲沈钺笑了一声。
月光点着脚尖在两人中间游走,许言轻喝完水后脑袋下意识跟着沈钺移开的手往前追了两下,直到沈钺腾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才罢休。
许言轻于是乖乖的停住不动了。
沈钺前倾的身体又向后缩回来,用眼神询问许言轻要不要躺回去,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点点头,帮着许言轻在床头坐好,然后把自己搁在她脖子后面的手臂收了回来。
许言轻舍不得似的又“啊”了一声,视线失落的床上,自己的指尖部分。
她张了张嘴,想跟沈钺说自己发烧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身体明明是木头,说发烧好像没什么可信度,于是话音一转,硬生生换了一个说法。
她说:“我的灵魂淋了一场雨,然后发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