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定定地看着小蝶，“我没法放下这件事，人命关天。”　　“或许在你们这里，死几个下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在我的世界，只要有人被杀害，那必定是要彻查的。”　　“小蝶，我只要个心安。”　　小蝶很是触动，不过关于宁瑶所说的“我的世界”，她就有点不懂。　　“世界是什么？”　　“小姐读的书那么多，或许是什么人物吧，那必定是个清官。”　　她心想着，“只是这个清官的名号怎么都不曾听过。”　　“小蝶？”宁瑶拍了拍呆愣在那里的小蝶，一双清亮的杏花眼眨了眨，带着些疑问。　　小蝶看着凑过来的宁瑶，那如凝脂般的肌肤带着些微淡粉，眉如远黛，美得就像是画中来的美人，一瞬间红了脸颊。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宁瑶正面离得如此近。　　“都说小姐是倾国倾城之貌，果不其然。”　　“这么一看，只怕是更甚。”　　她心下说着，抬眼又看了几眼才说道：“小姐，小蝶也欢喜小姐还惦记着我们这些下人，可是……”　　她收起脸色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夫人那边早就禁足小姐，出去只怕……只怕不可。”　　“为什么？”宁瑶错愕。　　小蝶叹了口气，“小姐，您忘了吗？半年前您因为误闯进夫人的陵水阁，夫人就下令小姐只能待在这梨春院。”　　“就这样？我就被禁足了？”　　小蝶点了点头，“夫人一直不喜小姐。”　　“小姐，您还是别做夫人不允许的事情，到时候怪罪下来，小姐您又要受苦了。”她劝着。　　“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宁瑶摆了摆手，“小蝶，我出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小……”　　“最迟不过今晚，晚了就啥都没了。”她截断小蝶想说的话，斩钉截铁地拍板。　　小蝶看着宁瑶一副油盐不进我说了算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要怎么出去好。　　……　　酉时，太阳沉入山里，天黑得墨般粘稠，像在宣纸上散开，韵韵绕绕，铺满了整片天。　　“怎么样怎么样？”看见小蝶过来，宁瑶急忙问道。　　小蝶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蝶你太棒了。”宁瑶笑道。　　“嘘。”小蝶赶紧示意宁瑶小声，“小姐，想要出府，还得委屈你一下。”　　“没事没事，能出去就好。”　　“嗯。”小蝶点了点头，便将手里的东西呈给宁瑶。　　“这是小蝶的衣服，委屈小姐先换上。”　　“我再为小姐梳成双螺髻。”　　她说着，开始帮宁瑶更衣，“小姐要记住，出府的侧门也有守卫，到时候小姐跟着小蝶就行了。”　　在小蝶的伪装下，两人顺利出了王府。　　“呼，终于出来了。”宁瑶走在宁王府外的主道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言语间的兴奋难以抑制。　　宁王府外主道上，除了刚出府邸有灯笼的微光照射，走到这边四下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小蝶第一次夜晚出王府，如墨的夜晚，风微微拂过，扫得街边的树叶轻响。　　“啊……”小蝶听见些微的声音，害怕得叫了出声，一手小心地拽着宁瑶的衣摆，眼神四处扫着。　　“小姐，这里怎么那么黑。”她的声音发着抖，拽着衣摆的手愈发紧了些。　　宁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小蝶，这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可是小姐，我怕。”小蝶委屈。　　“上次王府闹过鬼，那，那些人说鬼青面獠牙，很是吓人。”　　“哪有什么青面獠牙？你想多了。”宁瑶无语。　　“那，那些白着脸，指甲黑长的鬼呢？宁四说那些害人的赃物最爱晚上出没了。”　　小蝶说着，对着周边的声音更加警觉，“小姐，你听，好像有声音。”　　“是不是，有什么来了。”　　夜晚冷涩的风再次拂过，略过小蝶的发间，小蝶颈间一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我怕。”　　她发着颤的手紧紧拽着宁瑶，愈来愈紧。　　宁瑶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小蝶，这世上没鬼。”　　“小姐怎会知道没鬼？”小蝶抽噎着。　　宁瑶笑了笑，“人活着，是因为身体所有机能的协调运作，死了，也就是这些机能停止了。”　　“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余留世上的便只有思念，再无其他。”　　“鬼只是人心想出来的，怕了便信。”　　“只要心正，就没什么好怕的。”　　小蝶前面听得懵懂，后面的几句话倒是听懂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轻轻拭掉眼泪，“小姐，这都是书上说的吗？”　　“算是吧。”宁瑶说着，朝前走去。　　小蝶晶亮的眼睛看着宁瑶，心里对宁瑶的敬仰又上升了不少，现在她的心安定了许多，也没那么惧怕了。　　王府外的主道不算长，走了一段便到了白日里的集市，再转个拐角，便到所谓的勾栏瓦舍。　　夜晚的勾栏瓦舍热闹非凡，远远就听见小倌婉转的唱曲。　　宁瑶看着那青楼灯火，嘴角一抹苦涩涌现。　　现在那边，是否也像这里的瓦舍勾栏如此热闹？自己消失了，可否有人寻找？　　“小姐？”看到宁瑶突然停下脚步，小蝶轻声询问着。　　宁瑶回过神，浅浅笑了笑，“没事，走吧。”　　既然来了，那便别无选择。　　她不是容易纠结的人，相反，她随遇而安，如野草般。　　……　　通过小蝶的打听，得知王府处理尸体地方就在城外的乱葬岗。　　两人加快步伐朝城外走去。　　乱葬岗。　　如墨浓郁的天空一轮弯月悬挂，微微的月光洒下，映照着此地树影斑驳。　　时不时有狗吠声传来，绿油油的眼睛隐在草丛中，它们听见脚步声，低声嘶吼。　　“小……姐。”小蝶扯了宁瑶的衣摆，小心翼翼地跟着。　　虽说宁瑶刚刚解释了一遍，但现下这种场面，她怎能不怕。　　宁瑶没注意小蝶的害怕，正弯着腰，在乱葬岗里面寻找今天的那三具尸体。　　忽然，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