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长安街道左右两旁全挂上了花灯,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 曲江的水被映射的光芒点点,和着天上的星月,共同描述这美好的人间。 车水马笼,挤进去是灯的海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 碧儿雀跃的左右打量着。 路过卖糖葫芦的摊子的时候,靖瑶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碧儿。 碧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睛很亮:“ 小姐,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糖葫芦呀。” 靖瑶点了点头:“你我日日生活在一起,情同姐妹。我当然记得。” 碧儿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长安的糖葫芦没有云南的甜。我后来吃过的糖葫芦都没有七岁那年母亲买给我的甜了。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忘记了母亲的样子,却还记得糖葫芦的甜。” 靖瑶慢慢的开口:“你最好不要去想那种甜。只会让你现在过的更苦。” 碧儿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口糖葫芦放在自己的嘴里。甜味慢慢的在口中化开。“ 嗯。” 走到北四街的时候,已经到了最繁华的地方。湖中摆了高高的台子,通天的柱上挂了一盏水晶的梅花灯。通体雪白,唯花蕊一点红似朱血。在月色中格外晶莹。 她抬着头看着那花灯:“碧儿,那盏花灯很漂亮。” 碧儿应了一声:“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一定为小姐拿来。” 等得她跑开了几步,还又扭头回来信誓旦旦的大声嚷道:“我一定会帮小姐抢到的。” 待得一声炮竹响时,那些个欲夺花灯的全都往那通天柱上爬去。人群熙攘,她被挤在人群中。一个没站稳,竟向一旁摔过去。 幸好这个时候有一双从扶住了她的腰。 映入眼帘的是他心急如焚的表情:“小心。” 独孤靖瑶只觉皮肤有些烧,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太有存在感了。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有这样亲的肌肤接触。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以使自己看起来如同平时一般冷静。 她舔了舔嘴唇道:“三殿下。” 他欣喜的道:“好巧啊。你一个人出来的吗?” 她指着在通天柱上的碧儿。 “碧儿去拿灯了。” 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日看到过的青衣小婢果然在上面。已经遥遥领先了。她的身手非常的利落,看得出是个常年习武的练家子。 他有些诧异:“ 她也会武?” 她摇了摇头:“只是学过些皮毛。” “她的身手很漂亮。” 她的声音有些淡:“ 三皇子过奖了。” 沈默深吸了口气。暗恼自己又说错话了。她本就七窍玲珑心,想得比平人多的多。他如今夸那个婢女身手好,她肯定会联想到自己身子弱。他的手紧紧的捏了捏。很快的将话题硬扭了过来:“不过,我还是觉得女孩子家的学武不好。” 独孤靖瑶仰着头看他:“你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 沈默忙忙的摆手道:“也不是。嗯。我就是觉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好。” 他看起来真的很急。认真解释的样子像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向夫子解释为什么没有做功课的样子。独狐靖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就如同初冬雪融,寒冰乍破。很惊艳。他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在那样的视线下,独狐靖瑶的脸慢慢的红起来。她垂下雪白的颈子,小声的嗫嚅道:“ 你看什么?” 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把视线移开。声音有些喑哑:“没,没什么。” 他的手心全是看。周围的声音乱糟糟的。他的心就如同那声音一样,大珠小珠错杂弹。全是光影的乱绪。 小碧提着花灯回来。放在手上的时候,比放在遥遥的天下更显的光芒璀璨:“ 小姐,看,花灯。” 独狐靖瑶长长的舒了口气,对沈默道:“ 我要回去了。” 沈默下意识的回道:“ 啊,我送你吧。” 独狐靖瑶的表情有些怔忡:“嗯?” 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冒失。可是他实在舍不得她就这样走了。他绞尽脑汗的编着:“最近京城出了不少肖小……。”编着编着又编不下去了。好像最近年关,长安确实很太平。 所幸独狐靖瑶主动给他铺了台阶:“那劳烦三殿下了。” 这一路上,沈默只盼着路能长点就好了。或者是时间再过的慢些就好了。 跟她走在一起的时候,紧张又喜悦。是漫步云空的感觉。 独狐府前的石狮子威武而庄严,门前立着几个守卫。 她立于石狮子几步之前:“ 我到了,殿下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的手放在衣服上绞了几下:“那个,那个……”。 小结巴。她的唇齿间有没忍住的笑意。充满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嗯。” 月光静静的洒了下来。周围静默的如同夜色。他的声音沉而急促:“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她想了想回答:“有缘的话,自然可以的。” 他从怀里拿出玉递给她:“那天在山上,我不是有意唐突你的。这块玉算是我给你赔礼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必了。能认识三殿下,也是我的荣幸。” 他将玉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快速的跑开:“好了,好了,我走了。” 他跑得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样。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方察觉到那块玉很温热。细细的看来,才知道是暖玉。灯光下,红色的玉身里有血一样的丝在流动。 蓝田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