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风声,树叶随风摆动,随元良还没有清醒,咬着牙,下唇已经有些溃烂。
姜容跪坐在一旁,用帕子给随元良擦掉脸上的虚汗,用水小心地润湿干裂的嘴唇。
张扬肆意的男子,平日潋滟多情里的桃花眼紧闭,脸色惨白,姜容有些莫名心疼,不顾礼数,和他同在一辆马车里。
方才赶上江参将的队伍,随元良就已经昏过去了,鲁太医诊过脉后,喂了些清毒的丹药,只能送到姜容她们那辆马车上。
马车里随元良紧紧抓着姜容的手,外面池景芸和澹灵坐在车辕边。
旁边的马车上,江参将和鲁太医讨论着随元良的病情。
“毒素有些沉积,这次排出来,以后大概不会如此了。”鲁太医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随元良在和敌人交战时突发病情,后果不容想象。
江参将叹了口气,他和宣霁算好了一切,没有算到随元良居然会在此时发病。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马蹄声哒哒,行至一个小城,姜斋坐在马上,宣霁牵着马绳,漫步在街道上。
姜斋脸上带了一面轻纱,宣霁则买了一张面具,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巴。
这里市场热闹,城镇不大,卖的也只是一些寻常东西,但是人却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声鼎沸。
左边街道旁卖糕点的,包子,驴肉火烧,大碗面食,锅盖蒸屉掀起,热气还没散已经摆到桌子上了,一条街下去望不到边,各种小食打得火热。
右边胭脂水粉,手工簪饰,帕子女红,各种精巧小玩意儿,应接不暇。
大的店面、酒楼很少看见,到城中才看见寥寥几家。
姜斋眼里少见地浮现好奇,这是实际意义上,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街道,能从军营出来,还只有到巴乌城中那一次。
宣霁好像在找什么,一直未停,直到来到一家成衣铺。
“换身男装,这样好上路些。”将姜斋从马上扶下来,宣霁低声在姜斋的耳边说道。
将一块玉佩放到掌柜的面前,两人被毕恭毕敬迎进后间。
“照着她的身量,拿身合适的男装。”
衣服很快拿上来了,姜斋拿着到后面去换,出来的时候,宣霁也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发丝用一根月白发带束起,简便的男装让姜斋凭生出一股子飒爽,润泽的布料衬托着肤色,眉毛用炭笔画粗了些,五官还是极其精致,眉宇间的清冷,竟让她有些雌雄莫辨之感。
宣霁满意地点点头,他从不会因为外貌而夸赞一个人,但是姜斋是不一样的。
换了男装,面纱用不得了,宣霁递给姜斋一张面具,“戴上吧。”
“在这里休整一下,明日再上路。”
宣霁带着姜斋去到城中最大一间客栈,那里已经摆好了一桌席面。
姜斋坐的位置靠窗,挑着担子买菜,扛着草坝子埋糖葫芦的,几文钱在各样的人中翻涌,形形色色,一幅生动的众生相,“盛京更热闹吧。”
听到姜斋的话,宣霁停了筷子,也看向窗外,“你问我?应该是吧。”
宣霁也很少有机会去到大街小巷,几次少有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小时候没有机会,长大之后没有了时间和心思。
“大哥到时可以看看,很有趣。”
每棵树每缕风,抱着浅白色的月光,漫山遍野唱着小夜曲,水面明亮,一片一片,细细铺成纺锤体,像一支月光的沙漏。
夜半,姜斋睡得并不熟,任何动静都能让她侧耳细听,她听到隔壁宣霁的房间门闩响动,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犹豫辗转,姜斋还是起身,站到宣霁的房间门口,敲响房门。
“大哥,你还好吗?”
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进来。”
姜斋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宣霁手里拿着一瓶药,衣衫退至腰间,露出光滑虬劲的臂膀,肩头有一处伤,不深,但渗着血。
“过来,帮我上药。”宣霁气息微喘,眼神锁住姜斋的身影,他以为姜斋已经睡着了。
肩头的伤不好上药,上的药也都洒在衣服上了。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两道频率相同的呼吸声,窗外笼罩着一层月光,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
宣霁呼吸愈发灼热,姜斋的指尖每一次不经意,触碰到他裸露的肌肤,都能让他皮肉下的血液沸腾。
几个呼吸,宣霁再次开口道:“怎么晚了,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