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站在门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郁嘉仰着小脑袋，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好像在说，“能的吧，能的吧，一定要说能。”　　　　他扶着额角笑了，“可以。”他侧身将门口让进来，“进来吧。” 　　　　这样的小姑娘，这样的表情看着他，还真的没办法拒绝。　　　　郁嘉松了口气，走进南城的店面，干净又有韵味的店内，南城在原来的基础上摆挂了一些小东西，红色、金色与黑色的搭配居然不显得暗淡反而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很有Z国风。郁嘉没有这方面的审美，只是单纯的想，终于可以打发潘芸那只烦人鬼了。　　　　为了一个鸭脖，缠了她大半个月，自己出不去就要她去买，可是……　　　　“我没有钱。”郁嘉诚实的说。　　　　小只教了她半天，让她礼貌地与人对话，比如“冒昧的问一下”“你可以怎么样……吗？”反复教了她好多遍，她才能勉强说出一句很有礼貌的话，否则，以她多年不与人沟通，常年用暴力和鬼沟通或者干脆不说话的习惯，对方肯定会不高兴，不高兴就会不给她做鸭脖，结果就是潘芸锲而不舍来找她麻烦。　　　　一想到最后的结果，郁嘉就学的特别认真，以致于那句话也说的很顺溜。　　　　可是，没人教她如何婉转的表达自己没有钱打算白吃一顿鸭脖的事实。　　　　南城关了门，转过头来，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看进郁嘉的眼睛，里面像是淌着这世上最清澈的水流，眼波盈盈，居然一点假都不掺。　　　　所以是真的没钱？　　　　他想问怎么钱都没有，那你平常都吃什么。可是看到对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南城喉咙动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被美□□惑了，还是被一个萝莉的美□□惑到的。　　　　就算和他一样没钱，能租得起门面不可能真的没钱。可骗他又怎么样，只是几根鸭脖，请她吃也无妨，就当邻居之间友爱相处。　　　　于是他说：“没关系，我请你吃，就当是我的店第一天开业，第一个客人免费，先到先得，你先到了。”　　　　郁嘉手紧了紧，那里握着几张纸币，就等着南城如果不同意就将它摊出来，告诉他人类用的没有，鬼用的听多的，要不要吧，不要你今天也得给我做鸭脖。　　　　谁知道，对方还挺好的，说给做就给做，还不要钱。　　　　她赶紧把几张冥币藏起来，跟着南城小跑进厨房。她平时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买衣服，又有地方住根本用不着花人类的钱，隔壁是她的店，说是店其实就是个门口面对大街的房子，她就算大门敞开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客人。　　　　而她做的买卖是驱邪捉鬼，这种神婆似的生意，早前有人寻地方来过，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相信一个脆生生的小丫头能驱鬼，所以都走了，只是偶尔有人过来买一两道符纸，她根本赚不到人类的钱。让她做其他的她也不会，索性就常年紧闭大门，从后门进去。　　　　南城从冰箱里拿出鸭脖，“你想吃什么味道的鸭脖？”　　　　郁嘉还在打量整个厨房，随口就道：“不是我吃。”　　　　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大半夜的，鸭脖不是她吃是谁吃。郁嘉蓦然转头看向南城，后者明显也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　　　　郁嘉：“额，我的意思是，我是喂兔子的，我的兔子想吃。”　　　　南城有些不可置信，“你家兔子吃鸭脖？”　　　　“对啊，它吃鸭脖，还挺喜欢吃的。”郁嘉说，“它特别喜欢啃这些有骨头的。”　　　　南城：“……”　　　　兔子难道不是吃胡萝卜和青菜吗？是他的认知出了问题还是这丫头养的是只假兔子。　　　　假兔子小只在郁嘉的店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子，对潘芸说道：“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坑我。”　　　　潘芸在它旁边飘来飘去，很享受这种不用走路，飘着走的感觉，“也许是你感冒了。”　　　　小只：“怎么可能，我们神兔是不会感冒的。”　　　　话刚落音，不会感冒的神兔又打了个喷嚏。　　　　南城问：“那你家兔子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鸭脖？”　　　　郁嘉低头想了想，“什么难吃它喜欢吃什么，它比较奇葩。”　　　　南城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自顾地问，“那做个最普通的吧。”　　　　他将八角、干柠檬片、桂皮等一些香料做成料包放在一边，鸭脖在水里一边煮开一边开始炒姜葱蒜和花椒粉，香味随着大火弥漫出来，郁嘉站在一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走近了两步。　　　　她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人类的食物了，平时在大街上也能闻到一些食物的香味，但是与这个是不同的。　　　　她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鸭脖一开锅，南城立马投进冷水里，过了一会，又扔进炒香的姜蒜锅里，水和油在加热的铁锅里相遇，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南城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低头凑近她，“你说什么？”　　　　人类的温度和气味立刻钻进了郁嘉的毛孔里，遍布全身，她本能的退了一步，微微皱眉。她很少接近人类，平日里她接触的都是没有温度冰冰冷冷的鬼魂，鬼魂身上都是冷而硬的，有些弱的鬼甚至她作为鬼差都摸不到，只有一个虚虚的幻体。　　　　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有温度的软软的大概只有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只了，至于其他的她只会觉得敏感，甚至会躲避。　　　　南城见她退后，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解释，“油烟声太大，我听不太见，不好意思。”他笑起来很温柔，很阳光，是那种无论何时看过去都会觉得心情很好的笑脸，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说完，南城往锅里加满水，放入调料包和酱油，大火开始煮。　　　　郁嘉看着他弄完这个又弄那个，然后这边煮着那边又开始收拾用过的东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兔子要吃的东西真麻烦。”　　　　“不麻烦的，每一道工序都是为了最后做出来的东西能更好吃一些，而当我吃到好吃的或者看到别人爱吃，我都会觉得每一个麻烦都挺值得的。”说完，连南城自己都惊了，为了妹子面前有面子，居然开始装逼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不在说话，过了一会南城把大火关成小火，静静等待水慢慢烧干。　　　　郁嘉望着锅里不断吹起又炸掉的水泡，听他那么一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待会也想尝尝。　　　　厨房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燃气声。　　　　等到里面的水渐渐烧干，最后只剩接近锅底的一层，南城把鸭脖盛出来，浓郁的香味立刻装满整个屋子，比刚刚的味道更好闻。　　　　他把装好的鸭脖递到郁嘉面前，后者眼睛亮了亮，但是面上依旧绷着没什么很明显的表情，“谢谢。”　　　　“不用谢。”南城说，“你也算是我的客人，本想明天在开张，现在看来已经开张了，所以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几分钟后，郁嘉端着香喷喷的鸭脖走进自己家，潘芸和小只早就等的昏昏欲睡了，闻见飘进来的香味立刻一个激灵坐起来，鼻子一耸一耸的，顺着味儿寻到门外郁嘉的位置。　　　　小只纵身一跃扑向它可爱又迷人的小主人，被郁嘉侧身一躲，脚一勾，关上门，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小只趴在门上的情景。　　　　她把鸭脖放到潘芸的面前，“你的鸭脖。”　　　　潘芸的眼睛根本移不开，盯着那鸭脖咽了一顿口水，“隔壁那个小青年挺厉害的，就这么请你吃了？”　　　　“是请你吃。”郁嘉纠正道，他要是知道这鸭脖是给鬼吃的，不知道什么表情。　　　　两根鸭脖，被小只和潘芸一人一根的瓜分了，没有郁嘉的份，虽然是她自己不想吃，但是闻着那香味，想到南城的笑脸不知怎地，心中徒然涌起一丝想要破坏这顿宵夜的坏心思，于是她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说：“对了，潘芸，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死因不明，不能排队投胎。”　　　　潘芸拿着鸭脖，正准备大快朵颐，上演一场鬼吃鸭脖的奇异好戏，听到这句话骤然刹住车，嘴还没来得及合拢，“啥？”　　　　目的达到了，郁嘉心情有点好，重复道：“我说，上头说你死因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所以不能把你列入投胎的队伍里去。”　　　　小只啃得真起劲，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分神过来搭话，“她不是被那两个人害死的吗？”　　　　郁嘉从里间屋子拿出一个平板一样的东西给他们看，“不对哦，系统不认。”　　　　人间的科技发展越来越快，随着科学家们不断地得病或者累死，地府的科技也带动起来，郁嘉拿的地府管理系统就是管理方法之一，鬼差抓到鬼魂，只要在上面写明死因，如果和生死簿上面一样，那边就开始记录，决定是否是带进地狱还是挂号排队等过奈何桥。　　　　地狱和地府不同，地狱十八层，不同层惩罚放过不同种类罪行的鬼魂，而地府就像是死亡到重生的中转站，并没有多恐怖。可如果是死因不明确亦或者身份不明确，就会被带到地狱三层，经过彻彻底底从里到外洗髓，让你整个都换了一个鬼。做完这一切之后，才会让你找机会投胎。　　　　具体怎么做郁嘉不知道，但是进了地狱的基本都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她把那小板子翻过去让潘芸和小只看，“诺，也不知道这个破电脑系统怎么回事，怎么输都不对。我输入被两人杀害或者是官方说法被烟熏死都提示我……您输入的死因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