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怂　　　　晌午的阳光照进帝宫的书房中，书案前的青年将执起的笔落下素白的宣纸立即多了一点墨痕：“你今日颇有些不专心。”　　　　站在书案边上研磨的慕尘没有做声，只是将质地上好的墨条放下。　　　　瑆赭帝君皱了皱眉头，慕尘打眼一望笔锋走向心中升起万分不安，退了几步道：“慕尘今日心绪不佳恐伤帝君雅兴，先行告退。”　　　　“无妨，你留下吧，我有事交代你。”　　　　慕尘暗暗心中低呼不好，但还是用近乎乖巧的态度停在原地没动。　　　　瑆赭帝君回眸看了她一眼，回头专注起自己的画，半晌后道：“南水星地之事你如何看？”　　　　慕尘抿了抿唇，自知昨日被赫樱拉去妖界仲宫的事已经被他知晓，沉了沉心思才道：“欠收拾而已，帝君派个人去应付一下即可。”　　　　“你到底是不怕我心疑你。”　　　　私下里与封地重臣交往，貌似还是裙带关系，是上位者最为忌惮和厌恶的。　　　　但慕尘对他这明显是试探的送命题并不惧怕，只是缓缓行至书案前马马虎虎下行一礼：“那帝君可有查到小女那需要裙带关系的家世？”　　　　书案前的瑆赭帝君手中名贵的狼毫应声折断，优雅的直起身子将笔扔在书案上，绕过书案走到跪在地上的慕尘，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秀丽的下额：“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眼里有无数道深重戾气凝起的狂风暴雨，慕尘入进这样的一双危机四伏的眼眸中只觉如同置身荒芜，无助而绝望。　　　　她微微蹙了蹙眉，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右手在他眼前一开：“我只是为了一个任务。”　　　　那白皙的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鲜红的红豆，红豆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红光，与它中心那忽明忽暗的红点交相辉映。　　　　“此物最相思······原是为情？”　　　　慕尘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十分淡然：“是，就是为情。”　　　　瑆赭帝君不明所以的一笑，手指轻轻拂过她手中的红豆，那其中的红点猛然大亮，他无谓一笑：“看来是我了？”　　　　慕尘其实对孙悟空在幻境中的脾气秉性很意外，这里的瑆赭帝君不是他们这般借尸还魂，而是本体上的一魂一魄的真身，以现下的情形来看，他有着原身的睿智，也有着原身没有的帝王心术。　　　　这是一个全新的孙行者。　　　　却也是正是如此，看到月老手中的红相思时慕尘才会那样担忧，一阵安排未果后，只能尾随而开。　　　　毕竟这里的化体实是没了本体的记忆，若是天界派人阴他一把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想到一边不安分的杨戬和赫樱，慕尘只觉得一阵头痛，索性他问起来自己便好好交代，免得日后让什么误会钻了空子。　　　　“正是，所以我才会想法设法跟在帝君的身边，以盼日久生情。”　　　　瑆赭帝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有趣，南柯天地谁人不知帝宫瑆赭帝君不沾染女相之事，当初愿意与她搭话不过是对她身上那几分自己的气息有兴趣而已，后来见她与妖族中人拉扯不清才扬起兴致查她身份，去不想这一查倒是真查出来的黑户，这世间与她有关系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谁知自己一问，竟是问出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事情来。　　　　收了收心底那怪异的感觉，对她道：“完成了任务，有什么奖励？”　　　　慕尘对他微微一笑：“自然是可以得道成仙，变得像帝君一般呼风唤雨了。”　　　　几日后焦急的赫樱没有收到等的辛苦的密旨一封，而是收到了两个大活人。　　　　看着月黑风高站在自己院子里的帝君，被慕尘扯出被窝的赫樱心请又何止一个简单的骂人字眼可以概括的，心底翻了个白眼，悄声对慕尘道：“你请命监督我去南水星地取证就得了，这么还带上帝君了？”你知道劳资有多紧张吗？　　　　昔日这猴子的胡作非为有时还出现在赫樱的噩梦里，现在让她天天面对这个人生阴影，她能不怂吗？　　　　但她的纠结归纠结，慕尘为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小日子也只能是遍地找时间相处了，起码赫樱还比自己时间长的多。　　　　于是这个并不和谐的三人组就一路南下，等到了南水星地不过半日的时间。　　　　正值晌午，人困马乏的时候，街上行走的百姓没有多少，人间天子的脚下京都一派繁荣昌盛的模样。　　　　那时的慕尘不过是小精怪，何时见过真正的凡间，一路走来看的她烟花缭乱，赫樱打探完消息看着她这个疯怔的样子，扶着额头对一旁眼带笑意的帝君道：“今晚人间有灯会，南水神君会下凡与民同乐。”　　　　“兹宜倒是有好民之心。”瑆赭将折扇在手心敲了敲，冷笑一声。　　　　“这好民之心倒是有趣，大行干戈来好民吗？”走过来的慕尘淡淡道，将手中的面具戴在赫樱妖娆的脸上阻碍了看过来人们的视线，退后一步打量了她几眼才满意的点点头：“我听那贩卖面具的老树精说，每年的与民同乐不过是为了人间那点能助他修炼的精气，何来乐与不乐之说。”　　　　闻言赫樱不由得一阵紧张：“那树精认出我们了？”　　　　慕尘笑着摇摇头道：“土生土长的精怪，哪里见过什么大阵仗稍稍点播就倒的一干二净，倒是还没你问话的那些京城人士滑头。”　　　　赫樱低下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慕尘转头对帝君柔柔一笑，差点慌了帝君的神，默默的在心底加了一道防线，他又响起前日少女仰着人畜无害的脸对他说的一番话：“此劫甚凶，关乎帝君。帝君若是积极配合，便也能少生事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因自己这一番小事而延误大事，早早完事我就再不出现，还南柯一片宁静。”　　　　他的情劫？早年得道之时未有人提及此事，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一番铁石心肠免了不必要麻烦，原来在这更麻烦的当下等着自己。　　　　还真是有着名不虚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