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扶摇天下十一位十境大修士与妖荒天下十一位大妖的围杀局,扶摇这边首先由符沉出手,利用玲珑宝塔镇压了一位道童大妖,所以导致那场围杀局,扶摇天下占尽上风。
然而隋玉成替那场围杀之局算出的卦象,显示的是下下卦......
“难道说......不好,上当了。”
这位不夜山山主脸色难看至极,再望向那被封印在玲珑天下中的玄清老道人,只见那道长捧腹大笑道:“白玉京掌教,不夜山山主,两个十境巅峰,换我一个假妖祖,好,好,好得很,哈哈哈哈哈哈。”
天外三人,皆无法归来。
扶摇之祸事,却依旧在蔓延。
一座玲珑宝塔之中,那位道童大妖,微微睁开双目,竟一改颓废姿态,反而神采奕奕。
他浑身充斥着精纯妖气,微笑道:“贫道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那道童屈指一弹,一座玲珑宝塔,竟当场崩碎。
原来一切算计,早在妖荒天下天幕处闭合时,十一位大妖出场时,就已经落下帷幕了。
这位道童大妖,在亲临扶摇天下之前,于妖荒天下与老道人玄清,神魂互换过,他便是如同符沉暂借修为给隋玉成,助他暂时拥有十一境修为一般。道童大妖亦是暂借修为给老道人玄清,助他拥有暂时十境巅峰的修为。
而之所以第一个被擒,被那座玲珑宝塔封印,自然也是道童大妖演的一场戏。
料谁算尽天机,也不可能想到他妖祖的元神早就与道童大妖互换了吧,而第一个被擒入玲珑宝塔,也能让扶摇天下暂时卸下对自己的防备,如此一来,再有那么一两个大英雄,为了拯救扶摇,而不惜以命换命,去换那玄清老道的命,便是最好。
如今唯一能够跟贫道掰手腕的隋玉成以及那位白玉京掌教符沉皆去了天外,再也回不来了,这扶摇天下,还有谁能够拦得住贫道?
灯下最黑,正是此理。
道童大妖笑着起身,对整座扶摇天下所有人重复了一遍大妖沢溟此前转述的话。
“降则生,抗则死。”
话音未落,已有一剑从天而降。
那青衫剑仙人未至,剑已落,仙剑承影一剑砍在道童头顶,如同砍在钝器之上,发出清脆响亮的铿锵声,随后被弹开,悬停一旁。
有仙人背剑匣,从空中飞落,一手负后,一手并拢食中二指,作剑诀直落。
道童大妖微微抬起头,也伸出食中二指,之间凝聚一轮阴阳鱼,如水如镜,牢牢抵挡住那青衫剑仙的凌厉剑诀。
妖祖抬头问道:“你是?”
那青衫剑仙微笑道:“杀你之人。”
一个时辰前。
隋玉成坐在不夜山藏书楼顶端,眺望远处的镇魔塔,剑仙钟余对这位不夜山山主遥遥抱拳打了个招呼,隋玉成亦是抱拳还礼,难得笑道:“钟余,咱们做了几十年邻居,未曾有过赠礼,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此剑赠你。”
说罢他微微抬起道袍,袖中飞出一柄光彩琉璃的上古法剑,虽非十仙剑之一,却也是仙兵品秩,乃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对于剑修来说,得此剑,如虎添翼。
钟余没有客气,因为还有千万妖族大军要守,笑纳那柄仙兵品秩的宝剑,只说道:“一定替在下,多砍那妖祖几剑。”
不夜山山主轻轻点头,“那么,告辞了。”
稚童身形一闪而逝,随后出现在地底一万丈深处。
武仙老人抬起一只眼皮,笑道:“小娃子,来了?”
隋玉成朝武夫老人轻轻抱拳,“委屈阁老在此待一阵子,不久后......”
“无妨。老夫在楼里待了一辈子,这底下,跟藏书楼,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早就习惯咯。”阁老畅然大笑。
隋玉成沉吟片刻道:“不夜山欠阁老的,今生恐怕难还。”
“那就来世再说?”武仙老人笑眯起眼,全然不在乎。
“好。”
隋玉成再度缩地成寸,独自来到不夜山祖师堂。
他取下腰间那枚篆刻着“心灯不夜”和“道树长春”的玉牌,点燃一柱长香,面朝祖师堂上那张隋天人的画像,上香一柱,轻声道:“父亲,孩儿懂了。”
最后,这位不夜山山主,往自己那枚不夜玉牌中灌注了一句话。
一句,留给副山主袁天成的话。
“今日起,你便是山主。”
白玉京,昆仑宫,符沉抬头看着天幕,对身旁的徒弟道短说道:“道短,为师要去一趟天外,不晓得还回不回得来。”
小道童愣了愣,随后抹了把眼角的泪花,不断摇头。
符沉没说话,只是眼神坚定。
道短问道:“师尊非去不可吗?”
他点头,“非去不可。”
又换成徒弟一言不发了。
符沉哈哈大笑,将仙剑纯钧从背后取下,交给徒弟道短,嘱咐道:“若我回不来,你便是白玉京掌教,复兴白玉京的重担,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说完,不等徒弟表态,那位掌教的身形已经一闪而逝。
他径直缩地成寸,跨越山河来到一位青衫剑仙面前。
李子衿心念微动,身后剑匣中便有漆黑仙剑飞出,顷刻间便已悬停在那位白玉京掌教眉心处。
“你是何人?”李子衿问道。
那人笑道:“白玉京第二十九代掌教,符沉。”
李子衿屈指收剑入匣,朝他微微抱拳道:“原来是符掌教。”
符沉摊开一只手,掌心浮现一幅画面,说道:“李子衿,我就有话直说了。不夜山山主隋玉成带着妖祖去了天外,我马上也要赶赴天外,助隋玉成一臂之力。”
李子衿疑惑道:“符掌教为何将此事告诉我?”
符沉说道:“因为我觉得天外那家伙,肯定还留有后手,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我跟隋玉成杀掉。”
李子衿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据我所知,你还没有温养出一柄本命飞剑吧?”那位白玉京掌教,说完此话后,只是身形一个闪烁,出现在青衫剑仙身前,然后蓦然抬起双指,抵住李子衿的眉心。
符沉面容凝重,说了句守陵人剑奴死前说过的话。
“剑主,接剑。”
在妖祖询问青衫剑仙身份,而青衫剑仙回答那句“杀你之人”之后。
那青衫剑仙蓦然以双指抵住眉心,从他眉心处飞出一柄金光灿灿的本命飞剑。
剑名,光阴。
李子衿与道童大妖身旁蓦然出现一条光阴流水。
这也是他第一次,并非以共情剑术斩出这条光阴流水。
光阴流水河畔,妖族剑主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区区分神境巅峰剑修,也想斩杀贫道?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妖族嗤笑一声,俨然不把眼前这个九境巅峰放在眼里。
在妖祖眼中,十境巅峰的符沉、隋玉成才是他值得关注的对手,只不过那两人,早已被算计到天外去了。
而眼前这个居然扬言要杀自己的家伙,才只是个分神境巅峰而已,连十境都不到,就想要杀他妖荒天下第一人?
李子衿神色自若,将手绕过背后,从剑匣中拔出那柄漆黑如影的仙剑承影,剑仙握仙剑。
面对那位妖族老祖的目中无人,李子衿只轻声道:“痴人且说梦,怎知梦不成?”
一剑斩出,被妖祖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挡住,正打算说两句,不料那年轻人颇有些不讲武德,未等他开口便接连递出数剑。
春风,春雨,两道剑意。
而那“春雨”,更是汲取金色的光阴流水而成,其杀力不在乎表面,而在于但凡妖祖身上站上那么一滴半滴的光阴流水,便极有可能让自身一部分神魂被永恒拘押在某一段光阴流水之中。
世间杀力最大的,一定不是剑仙,而是“时间”。
光阴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抹平一切,可以吞噬一切,让世间万物都变得像它们从未来到过这里一般。
妖祖不敢冒这个险,只好接连抛出两道仙兵品秩的法袍,结果都被那春雨剑意一沾就碎,连齑粉都没有留下,此举颇有些惊艳到了这位妖荒天下第一人。
而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何此人分神境巅峰修为,就敢扬言“杀你之人”。
的确,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不过仅仅如此,依然不够。
不到万不得已,妖祖实在不愿与此人拼个两败俱伤,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后生,你若站到我妖荒天下这边来,贫道可许你一州山河,什么宗主什么君王,都只能在你脚下仰仗你的鼻息,至于那些山水神灵,草木精魅,更不必提。”
回答他的,是一道落蛟剑芒。
今时今日的李子衿,再施展那些昔日绝技,其杀力远超乎他的想象,也超乎妖祖的想象。
那人年纪轻轻,境界平平,剑法却精湛至极,若剑法有等级,那么此人是毫无疑问的十境巅峰,甚至极其接近十一境。
妖祖被连续砍中三次,皆是那人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杀机的剑招组合。
而接连递出三道山水共情剑法的李子衿,手中仙剑骤然消失。
是那剑诀藏锋。
也是李子衿跻身剑仙之后,第一次使用剑诀藏锋。
仙剑承影瞬间脱离妖祖视线当他再看见它时,承影剑是从他胸口穿出来的。
下一刻,那青衫剑仙屈指引动身旁光阴长河的流水,凝水为剑,从仙剑承影穿过的地方又穿梭回去。
这一去一来,一来一去,便要了这位先后被白玉京二十九位掌教以及隋玉成依次车轮战的妖祖,半条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