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质帝本初元年,闰六月初二。
京都洛阳。
午后的阳光格外炙热,连空气都仿佛被烤焦了一般,让人心烦气躁。
昨日皇帝驾崩,天下大丧,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
北宫外夏门亭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与亭长孙怀在走廊上下棋。
这少年端的是好相貌,长眉漆黑,凤眼微挑,唇色如点了胭脂般红艳。
尤其是一身雪白细腻的好皮肤,吹弹可破,嫩得能掐出水来,真是让天下所有女子都要心生嫉妒。
可惜却偏偏没个正形,两个袖子高高挽起,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肚皮。
一名白胖的中年男子,没使人通报,便径直走了进来,正看到那少年笑嘻嘻地压住了孙怀的手。
“不行不行,我这一步没放好,等我重新来过。”
这明明就是赖棋了,可他的模样偏生讨喜得紧,让人生不起气来。
“侯爷,哪有你这么下棋的,再这样我可不奉陪了。”
孙怀虽然只是个亭长,为人却有些古板固执,平生最爱下棋,可却棋艺不佳,是个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那……算了,你接着走吧。”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嘴里说着,手中却假装不经意地一拂,棋面顿时就乱了。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回算了,我们再来一盘吧。”
那客人见他故作吃惊,实则满脸都写着高兴的夸张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孙怀抬头一看,急忙起身行礼,“原来是曹常侍,不知所为何来?”
曹腾笑眯眯地回了个礼,“我来找蠡吾候。”
少年闻言,略有些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你找我?”
“小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腾微微一笑,说着弯腰行礼。
刘志一见,也急忙站起来还礼,转头对着孙怀道:“不好意思,晚上再陪你玩吧。”
“侯爷请便。”
孙怀点点头,立刻收拾棋子走人。
随意拢了拢衣襟,刘志伸手示意曹腾随他进屋,两人据案而坐。
“小亮子,来客人了,上茶。”
刘志笑着冲里间喊了一句,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宦官答应着跑了出来。
“侯爷,这大热的天,煮什么茶呀,要不上两盏冰汁吧?”
曹腾见这小宦官没大没小的,显然与刘志平日里关系亲密,不由得会心一笑。
“无妨,就来两盏冰汁吧。”
张亮见客人开了口,立刻开心地准备去了,根本没征求主人的意见。
“不知曹常侍有何贵干?”
刘志也没计较,含笑看向曹腾,虽然素未谋面,但他却知道,面前这人是太后宠信的四位中常侍之首。
“无事,只因当年与老侯爷有些交情,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
“原来是先父故交,失敬。”
刘志肃然起敬,重新站起来施礼,这次还郑重地先将衣带系好了。
曹腾狭长的眼中冒出精光,急忙还礼,“小侯爷无须客气,当年平原王在京都时,我正好侍奉过些时日。”
听曹腾提到父亲从前的封号,刘志也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多说。
曹腾察言观色,忽然语出惊人。
“小侯爷可知今日朝堂之争?”
刘志摇摇头,“我在这里孤身一人,又不能随意走动,实在是消息闭塞得很,难道朝上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今日朝议,太尉李固、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及大鸿胪杜乔,联名推举清河王为帝。”
这消息刘志显然不感兴,“清河王是先帝兄长,又贤名在外,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