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玫闻言心中大震,莫名涌上不祥的预感:“顺喜,难道你……不……你别做傻事!”
“没时间了,只有今天一个晚上。这个晚上过去一切都会结束,小姐你忍一忍就解脱了。不论我做了什么,你必须咬死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一切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就好。只是顺喜不能再陪伴小姐你身旁,从今以后请小姐你自己多保重。”顺喜一气说完,飞快起身出门离去。
顺喜能做什么,祁玫心中隐隐约约有所揣测,但她不敢深想下去,她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叫住顺喜。
屋子里太烦闷了。地上的木板有一百二十二块;围棋棋盘里三百六十一个棋子,黑子走先比白子多出来一颗;窗外窗台上有十处细微的裂缝,还残留着一个旧时堂前燕乱哄哄的鸟巢…每一个数字都是她在辗转难眠的夜晚一点点默记在心的。
顺喜去后,祁玫的手脚冰冷得可怕,偶尔有阵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浑身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冒起来。
之岚洗了澡换了晨衣出来,头发用干毛巾包裹着,已经不滴水了。
现在她坐在房间里,烟翠举着木头手柄的电吹风帮她吹着头发,长长的电线拖在地板上,小鼓风机似的呜呜轰鸣。
慕青不发一言地开门进来,从烟翠手里接过木梳和电吹风,一边小心地帮之岚梳理着,一边细致地挑起给她吹干。
“烟翠你也快去洗漱,天晚了早些歇息吧。”之岚说道。
“好。”门没有关,烟翠正打算离开。
谁都没有在意,电吹风的噪音,隐藏着一个人的行动和企图。
时间难待人,顺喜是抄了柄水果刀偷摸进了之岚房间的。不过是人人家中都有的一把普通的刀,尤其是惯常待客的大户人家的水果盆子里就正好放着这么一把刀。
可再普通的东西,只要到了有心人手中,自然有另一种意想不到的用途。
比如:伤人,甚至杀人。
顺喜倏忽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快得令对着门口的烟翠都愣住了。
而慕青恰巧在之岚头发吹得九分干的时候侧开身子拔插头。
就这么一个闪神,刀子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之岚的背部。
之岚正对着圆镜整理头发,冷不防一阵剧痛令她弓起身子,口中一甜吐了口殷红的血出来,身子不由自主颤抖着。电光火石间,慕青察觉不对劲,生怕顺喜再施毒手,他迅速转身,手脚并用三两下制住了顺喜,关切地看了眼痛苦的之岚,朝
门外大声呼喊道:“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岚儿出事了!!烟翠你傻站着干嘛,快过来扶着岚儿啊!!”
这声音暴怒中带着急不可耐的情绪,惊醒了不知所措的烟翠。烟翠从没有见过慕青如此暴躁地呵斥自己,恍然大悟一般上前扶住了歪倒的之岚。
周管家长年累月和人打交道,自然听得出来这声怒吼蕴藏山呼海啸的意味,他连忙带人跑过来。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慕青的声音绕梁不绝般,回荡在挑高深远的周公馆内,墙壁和屋顶给他的声音加了余韵的注脚,惊动了众人,下人们纷纷赶来不提,周老爷、大太太带着桂妈,连今晚不曾见面的祁玫也往这房间赶。
祁玫当然听到了周慕青凄厉的咆哮,她抖得更加厉害了,两条腿筛糠似的。顺喜得手了,祁玫不知道之岚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同自己相见,必然不是正常的模样。她深呼吸几次,记起顺喜的话,她不想引人怀疑,理所应当泰然自若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慕青不敢妄动,把顺喜交给了周管家带来的人,自己背起之岚往楼下赶。她不算太沉,现在的她瘫软无力地伏在他的背上,全靠他给她的支撑。慕青心内升腾的全部都是失去之岚的畏惧,恐惧让他脚下生风,他在抢时间,烟翠和两个家丁都提着全力在他身边护着之岚。
他见过太多人挽留不住,祁珊和小赵都是活生生的先例,最可怖是今番轮到了岚儿。慕青恐惧外夹杂着恼恨和懊悔,若早先解决掉和祁玫的婚姻,何必非等到酿成惨祸不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慕青眼里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祁玫正和他在楼梯上打了个照面。此刻和慕青相逢,她心绪茫乱地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