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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小废物蛋儿。”

谢安指节勾一勾她眉心,没再纠缠,翻身下地穿衣。

身边没了灼热气息,琬宜松一口气,撑着炕坐起来,斜倚身子盯着谢安瞧,胸前起伏喘息。

晕黄灯火下,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水光潋滟,眉眼盈盈,住满情愫。

谢安不是个什么讲究穿搭的人,也大手大脚不怎么在乎钱财。

可以穿着绫罗绸缎砍柴烧火,也不在乎一身粗麻衣裳逛夜市。

琬宜本是贵家小姐,对这方面敏感在意,总想着给他扳正下这坏习惯,但谢安却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油盐不进。

稍有些靓丽颜色的衣裳,他都是不沾的,白色也少穿,最喜欢黑色。

有一次琬宜给他缝了件紫黑色外袍,他扫一眼,随手就塞进了谢暨怀里,惹的琬宜生半天闷气。

但好在他是衣架子,再深沉的颜色都能驾驭,反而更显沉稳气质,带些剽悍野性。

还没到以往该睡的点儿,在琬宜坚持下,谢安不得不又披一件外衣,袖子都没穿进去,随意搭在肩上。

琬宜趁刚才把被褥铺好,伸展双腿坐在软绵被子上,又拿起旁边那本书。

眼睛扫过一列黑字,她磨蹭一下唇瓣,又想起刚才想着的事。

她月事好像已经两月没来了,还差十天就满了三个月。

身边一沉,谢安也过来坐她身边,头发还湿着,发质偏硬,但也算是柔顺贴在背后,让他收敛几分锋芒。

琬宜舌尖一转,想把心中猜测告诉他,但又怕不是她预想那样,惹他失望,又咽回去。

她在心里打算,明天找杨氏陪她去看看大夫,若是真的喜事将近,那会儿再告诉谢安也不迟。

他很期待他们的孩子。

提起未来儿女绕膝时,虽面庞仍旧板着,但眼中柔光骗不了人。

琬宜心中百转千回,全都写在脸上,谢安舔舔手指翻一页书,抬眼看她,“傻呆呆的,脑子里转悠什么呢?”

琬宜压住心中那丝雀跃,状似不经意问他,“若以后有了娃娃,叫什么好呢?”

“不是说了叫春”谢安不假思索开口,见她下垂嘴角又收回去,哗啦啦又翻两页书,“得,那叫春桃。”

琬宜冷脸看他,“你怎么不叫春猴子?”

谢安舌尖滑过下唇,重复一遍,“谢春猴子?”

琬宜被他逗笑,搡他肩膀一下,“别闹了。

娃娃的名字才不会让你取,死了这条心吧。”

谢安还欲说话,被琬宜用食指堵住嘴,她脸颊比以前圆润些,白皙如瓷,假意装凶唬他,“谁爱叫猴子水饺去,我家儿子可不成。”

谢安眉峰挑一下,“那也是我儿子。”

“管你。”

说完,琬宜便就不再搭理他,找个舒服姿势躺在他大腿上,懒洋洋拿着话本来看。

里面江湖恩怨,爱恨情仇,跌宕起伏却缥缈虚无,万分不及眼下生活来的真实。

有只细小虫子在灯火旁边飞绕,琬宜视线落在它的身上,心中安然平静,和睦像潭无波池水。

她暗暗在心中想,现在真好。

谢安正在背书,把右手搭在她额上,不时轻敲几下,嘴里念念有词。

琬宜翻了个身,脸对着他的,倾耳细听,谢安正在念,“苟不教,性乃迁”

他本不识几个字,在她和谢暨逼迫下,也开始读些入门书籍,小有所成。

沈骁也是他的先生之一,前些天晚饭时,沈骁还和她笑谈,说谢副尉现在性情大变,以往和将士们聊天讲的是那家酒好喝肉好吃,现在倒说起哪本书好读谁的字好看了。

人家都以为他改了性子中了邪,谢安却是无所谓样子,“总不能以后在自家儿子面前失了面子不是?”

思及此,琬宜有些想笑,谢安身上还有着沐浴后清爽气,没用香料和胰子,不含奇怪味道,纯粹体香。

浅浅淡淡的,让人迷醉。

朦朦胧胧的,琬宜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抱着他一只手臂合眼小憩。

眼前一闪而过一年前画面,那时她还流离失所,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

而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赛满哭着敲响院门时,琬宜刚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