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楼初心比较有眼力见，从泷月手里接过小贺霖，一副善解人意的知心大姐姐模样道：“我带阿霖出去透透气。你们先聊，这马车有隔音阵的，不必担心我会偷听。”　　凤逍遥：“……那可真是谢谢你提醒了。”　　楼初心谦虚道：“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凤逍遥：“……”　　等到楼初心抱着小贺霖出去，这马车里终于只剩下了凤逍遥与泷月两人。　　泷月低着头，心如擂鼓，不敢抬头看他，只是道：“你说吧……我听着。”　　凤逍遥愣了下，顾左右而言他：“我三日前刚被传送回去，怎地现在又能过来了？而且好像不是我自己打开的裂缝……”　　泷月抬起头，红着一张脸瞪他：“谁让你说这个了？”　　凤逍遥装傻道：“啊？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泷月咬了咬下唇，直接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凤逍遥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心里一动，慢慢挪到泷月对面坐着，试探道：“我方才同我师弟说的，你都听到了？”　　泷月轻轻点头。　　凤逍遥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于是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泷月垂下眼睫，咕哝道：“你说的话，干什么问我怎么想的？”　　凤逍遥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师父保佑，大着胆子将手覆上她手背。泷月浑身一颤，没拂开。凤逍遥心里顿时有了那么点儿底气，道：“我说的人，就是你。我……我挺喜欢你的。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泷月虽说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还以为他要来一段长长的铺垫，有些懵了。　　凤逍遥见她没回答，以为她不同意，心里那点底气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但他向来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没得到否定的答案总会怀抱一丝幻想，不死心道：“你愿意吗？”　　泷月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回答。　　凤逍遥把心一横，算了不听，先亲一口再说，打死不亏，表白过又做不成普通朋友，早死早超生。于是握紧泷月的手，另一手护着她脖颈，头一偏就亲了上去。　　泷月整条龙都僵住了。　　她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亲吻过，感觉很奇妙。　　凤逍遥察觉到她的僵硬，心里哇凉哇凉的，心知自己是没戏了，贼心不死地在她唇缝间舔了一下，松开她的手慢慢退开。　　他心里有些遗憾，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谁料泷月反手握住他的手，身子前倾，追上他离开不远的嘴唇，四片唇瓣又牢牢贴合在了一起。　　凤逍遥是真的懵了。　　他想，是做梦么？小龙女居然主动亲我了。　　他视线缓慢聚焦，入目是泷月通红的脸，离得如此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热气。泷月闭着眼没敢看他，细密的眼睫毛颤抖着连成一片，伴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在凤逍遥的心上。　　哦……不是做梦。　　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将他整个儿淹没，他忍不住伸手揽住泷月的腰身，将人整个儿摁在怀里，发狠地吮吸她柔软的唇瓣。　　铺天盖地的排斥感压迫周身时，凤逍遥放开泷月，手指轻轻划过她侧脸，遗憾一笑道：“我又要回去了……记得想我。”　　泷月下意识拉住他的手，紧张地看着他。凤逍遥微微一笑，偏头在她脸侧轻轻吻了下，神情虔诚如对待世间至宝。他道：“等我。”　　凤逍遥慢慢松开她的手，又在她指尖落下一吻，彻底松开手。在被空间裂缝吞没之时，唇角勾起，笑眯眯喊她：“媳妇儿。”　　泷月看着除了她空无一人的车厢，后知后觉地双手捂脸，头顶简直要冒烟，开心得想在地板上打滚。　　凤逍遥亲她了亲她了亲她了！　　她和凤逍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了！　　泷月捧着脸挪到先前凤逍遥出现的角落，幸福地埋膝盖。　　泷月红着一张脸上了灵剑山，期间乔钰多看了她好几眼，顾玉准甚至贴心地建议：“泷月姑娘是哪里不舒服么？头可会发晕？四肢是否无力？眼前可会恍惚？要不要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泷月听了一愣，感觉在顾玉准眼里自己可能已经是个半瞎——毕竟先前她甚至恍惚着迈进了灵剑山护山大阵，险些被那漫天飞剑捅了个对穿——尤其是先前乔钰还特意提醒过那条道不可过。　　于是泷月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凤逍遥从脑子里赶出去，愧疚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先前在想事情……”　　乔钰道：“没事，她就这样。先前在凤阳的时候也是因为想事情没看路，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苏桐看了她好几眼，眼神奇异，欲言又止。泷月只当做没看见。　　乔钰领着几人上了山，一路上碰见的弟子均垂首唤他“小师叔”，乔钰应一声并不管，直奔会客峰而去。　　先前他下山，丹云派正巧来了人友好交流，俗称串门子，这会儿不过过去两三天，人应当还没走。他师尊流光真人平时就搬个躺椅在校场旁的老槐树下看他们累死累活，闲的都快长毛了，这会儿可算是有事做了，更何况丹云派虚清真人同流光真人年轻时便认识，两人颇有几分交情，这会儿说不定呆在一块儿互怼。　　于是乔钰便在会客峰将他师尊逮了个正着。　　流光真人本来同虚清真人你来我往怼得很是兴起，一见乔钰，顿时喉头一哽，可能是想起来某人调皮时整座山都差点翻过来。再看一眼静静立在虚清身后的冰块似的人，又看一眼自家糟心徒弟，顿觉生无可恋。　　你说同样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人家碧霄虽说不咋温和，但好歹守礼，进退有度；再瞅瞅乔钰，简直是在用生命向他诠释何谓胆大包天蹬鼻子上脸。　　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此时泷月也看见了虚清身后的人，眼睛微微睁大：四师兄怎么也在这里？！　　想起先前自己在心里吐槽师兄师姐们只有四师兄一个人没对象，顿觉心虚。心说果然人类那句话说的不假：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　　于是泷月看天看地看乔钰，就是不敢看碧霄。　　好在碧霄也不在意，那冰锥似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稍稍停留片刻，很快便转开，浑似不认识她这号人。　　泷月想起，若是没有命主的许可，中神界之人不可擅自下界，是以碧霄此刻会出现在风林大陆，必然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想来他若是有命在身，大概是没什么空来管教她的了——她先前悄不声儿地跟凤逍遥在一起了，这会儿面对碧霄，心里自然没底。　　乔钰便将开阳楼家的事情同流光真人说了。流光真人一听那楼家主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以生魂炼制凶尸，气的手一抖，险些将一把仙气的胡须都给扯下来，瞪圆了眼睛哆哆嗦嗦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乔钰又把楼初心拉出来，说这位乃是那被害生魂的心上人，虽是楼家人，但同顾玉准一道与那楼家划清了界限，这会儿怕是没什么地方可去了——纵然知道自家徒弟在卖惨，但流光真人还是颇为同情，于是大手一挥，将会客峰西侧的两间房划给他们三人暂住。等到楼家事了，再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顾玉准三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流光真人抚摸着长须，眯着眼看了泷月好一会儿，才道：“这位……是妖还是鬼？”　　乔钰便将先前泷月收了三只怨鬼的事说了。流光真人同虚清真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便也一道安排在会客峰西侧。　　泷月看了眼流光真人，知道这位既然身为灵剑派掌门，而灵剑派又是风林大陆十大门派之一，关于镇魂殿应该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想来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此时碧霄忽然开了口：“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泷月抬眼，发现碧霄正直勾勾盯着她看，眼神寒凉，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虚清看了眼碧霄，又看了眼泷月，征询似的道：“这……不知可不可以……”　　泷月想，和自家师兄说话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而且该担心的明显是我好吗？于是碍于四师兄的淫威，泷月一点头道：“自然可以。”　　泷月将小贺霖交给楼初心抱着，同碧霄走到一旁，看着碧霄抬手挥下一道隔音阵，直截了当道：“命主说你此行有一死劫，让我来给你收尸。”　　泷月呆滞：“……”　　自家四师兄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　　不过……死劫？　　泷月道：“大小姐怎么没同我说过这个？”　　碧霄面无表情道：“她说，你本该是好好地报恩，最后很可能同他有一段姻缘。”说完这句凉凉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乔钰，眼神似乎是要杀人，“但出了点差错，你的姻缘线乱了，被人横插一脚——这个暂且略过不提。总之，那个人命格与先前有异，要想同他了结这桩因果，你可能得一命换一命。也就是说，死的比较惨。”　　泷月听他面无表情说自己姻缘线乱了，一阵心虚，简直不敢告诉他自己已经跟人私定终生了，对于自己的死法自然没那么关注，“哦”了一声就要跑路，却被自家四师兄一把拽住了胳膊。　　泷月头皮一炸，慢慢回头看他，就见他脸上溢出丝丝杀气：“你同谁有了姻缘？”　　泷月眨巴几下眼睛，心虚道：“不……不知道啊……”　　碧霄盯着她的脸，泷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我真的不知道啊……”　　碧霄缓缓道：“那你嘴唇，是被狗啃了吗？”　　泷月：“……！”　　娘惹！谁说我四师兄不通人事？拖出来扒了它的鳞好吗？！这看起来哪里像是不懂的样子哦？！　　泷月心虚地一缩脖子，顶着四师兄外放的杀气，小声道：“四师兄……”说完还嫌不够似的伸手，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　　碧霄道：“别撒娇。”　　话虽这样说，语气倒是放缓了些。　　泷月抬头看了眼碧霄面无表情的脸，一个腿软，自动自觉地交代了：“他……他叫凤逍遥……”　　开了个头，后头的事情就顺畅多了，泷月磕磕巴巴地把自己和凤逍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出来，碧霄面无表情地听着，看得泷月提心吊胆。　　碧霄听完，没有针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道：“你两百岁。”　　泷月忐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才两百岁，在神兽里还是个幼崽什么都不懂，还是说她已经两百岁了，要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碧霄忽而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抚了一下，冷淡道：“他若敢负你，我就宰了他。”　　泷月眼眶倏尔红了。　　她猛地扑进碧霄怀里，也不顾乔钰他们是能看见她们的，只将脸埋在碧霄胸口，双手死死地搂住他，半晌闷声道：“师兄，你也可以找到媳妇的。”　　碧霄摸她头发的手一顿，简直不知道该凹出个什么表情来回应：“……”　　小师妹非得提醒他，九个师兄师弟师妹们只有他一个人……不，一条龙还是孤家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