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些话,我也真不知道咋跟你说。总之,小心是无大错的。
我知道我这话,你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是答应你的事情,我李三儿肯定要做到的!
咱们此役,不要去抱太大的野心,那样很可能会冲昏咱们的头脑,反而要落到下乘!
大哥,我的意思是,咱们此役,既然是干辅兵的活,就得有辅兵的觉悟不是?
搞些边边角角的功绩,够咱们爷们往上抬一格,那便足够了!
若是真的搞那许多,怕是,咱们有那嘴巴吃下去,肚子里也消化不了哇……”
“这……”
毛文龙何等精明,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深意?一时间,周身冷汗都是渗出来。
若不是李春来此时给他泼了这盆凉水,怕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李春来这话虽是并不好听,乃至是很难听,但毛文龙却是摸到了李春来为何这么年轻、便是这么成功的线了!
他那种对于分寸的把握,饶是他毛文龙年长二十几岁,却依然是拍马也难及啊。
“三儿,你,你小子,这话虽是不太好听,可不知怎的,你能说出这来,我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若是这般,那咱们此役的难度就小了,也没必要太过拼命。只要咱们稳稳的跟在主力后面,到时候,捡点主力剩下的边边角角,那便已经足够了哇。”
毛文龙很真诚的看着李春来的眼睛道。
李春来心里也有些佩服毛文龙的那种心胸了。
这种话,一般人听了,基本上会是两个极端,要么极度讨好,要么极度愤怒,而很难站在中间,冷静审视事情的维度。
但毛文龙此时俨然是合格了,达标了。
也无怪乎毛文龙后来能一手建立起彪悍的东江镇,带出那一大批骄兵悍将了。
他的身上,已经是具备了很大一部分成功的潜质,只差那股东风而已!
所以,在历史上,一旦那股东风出现!
便也出现了毛文龙单骑救主、以不到二百人奇袭镇江的壮举,这在整个华夏五千年的军事史上,都是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李春来此时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可能还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李春来又给毛文龙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抬头看向有些斑驳的帐顶,缓缓道:
“大哥,你在这辽东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肯定是比我更清楚的。像是咱们弟兄这种一穷二白的苦哈哈,能做个普通人,搞点普通的事情普通的活着,怕是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哇!”
“这……”
毛文龙登时目瞪口呆,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是始终说不出来……
“呵呵。”
李春来笑了笑,端起酒杯跟毛文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又道:“大哥,我今天跟你说这,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兄弟的威风!而是,你我兄弟,想出头,那必须得折腾!但是这折腾,得稳着点来,多长几个心眼啊!”
……
送走了喝的昏天黑地的毛文龙,外面的雪势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草河这段河面四周,都是被一片圣洁的白色所包裹。
但连绵成片的营地里燃起的无数火光,又透露出一股浓郁的生机感。
只是……
风雪飘摇之间,这种生机感又始终被牢牢压制,飘忽不定的,就恍如,此行他们这部光战兵就有小两万人的明军主力的那未知的命运……
帐篷内,有亲随已经帮李春来收拾好了酒局的残场,沏上了茶。
李春来慢斯条理的品了几口茶水,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与大智若愚的满桂不同。
毛文龙肯定是个聪明人,但起码在此时这个阶段,他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这是一种不太好描述的感觉。
简而言之一句话。
是个聪明人,但是太容易让人看出来了,城府还不到线!
这玩意,年龄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说白了,更核心的,还是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此时的毛文龙,即便已经在这辽地摸爬滚打十几年,可那种平台的效用力,却还真比不上他李三爷。
这也让李春来有了一些反思。
人想抱大腿,还是得抱最粗的大腿才行啊!
此时大明最粗的大腿是谁,这还用问吗?
正思虑间,俞瑶忽然顶着风雪冲进来,俏脸上充满了一种病态的红晕,忙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儿,奉集堡有消息传过来了。你猜,你猜到底发生什么了?”
“嗯?”
李春来一个机灵,忙看向俞瑶道:“姐,怎么了,这么兴奋的?不会是贺家有人倒霉了吧?”
“嗯嗯!”
俞瑶忙是兴奋的拼命点头,想说却有些说不出来,直接把邸报递到了李春来手里。
李春来飞速扫了一遍,一时也有些呆萌的呆立在当场。
这他娘的,事情有点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