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温有意并没有喝酒,但她里里外外的折腾了半天,喝了点热水,不知不觉就坐在室内的沙发里,靠着唐春之,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竟然梦见了那一夜的后续。 也就是顾千重口中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我只送了何思爱出门,回花园的时候正好撞见迷迷糊糊的你。然后,我们逛了玫瑰园,我送了你玫瑰,最后你才回房的。” ******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花园?”顾千重送走何思爱,从大门回来,正好撞见了仍旧停留在花园里的温有意。 温有意似有几分迷糊,蹙眉想了想才答道:“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顾千重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似有几分打量,许久才道:“刚刚和我何思爱在花园的话,你都听到了?” 温有意抬头看他,这一次是真的懵懂了,自然而然的道:“你们说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顾千重忽然陷入沉默,仿佛是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许久才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当不得真的闲话罢了。”他似是有些犹豫,忽而开口问道,“那边的玫瑰园,你去过了吗?” 玫瑰园因为和顾千重父亲有关,一般来说闲杂人等都是不敢随意去逛的,温有意自然也没去过。她不解其意,连忙摆手:“你放心,我一直都绕着那里走的。” 顾千重见她乌黑浓密的眼睫盛着光,轻轻的颤动着,惊惶的好似一只可爱的小兔,几乎有要伸手揉一揉兔耳朵的冲动,克制片刻方才淡淡颔首道:“正好离这也不远,你陪我去那里走一走吧?” 温有意听到这话,羞涩的低了头,只觉得热血涌上来,面上都要通红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顾千重大约是觉得速度太慢,干脆伸手牵住温有意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话:“你应该知道吧,这座玫瑰园是我父亲为我母亲建的,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玫瑰。因为,她想要很多很多的注目、很多很多的爱......” 顾千重随手推开玫瑰园那虚掩着的缠绕着各色玫瑰的心形铁门,这里面温暖如春,而迎面而来的花香则好似浪潮,扑面而来,顷刻之间就能将人淹没。 顾千重就这样握着温有意的手,从园间用鹅卵石砌成的小小石道上一步步的走过,穿梭于花海,就如同圣经里的摩西行走在为他分开的红海之中。 温有意只觉得自己被握着的手掌从指尖开始发麻发热,皮肤绷紧,整条手臂都是僵硬的,随着那一缕缕的玫瑰芳香,她的心口也跟着砰砰砰的跳动着。 就好像,她心尖也开了一朵小小的玫瑰,正用那花枝上小小的刺扎在心头,很疼、很麻、也很刺激。 抬眼去看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炽热犹如火焰的红玫瑰,一片又一片,它们竟然全都开着,娇嫩的花叶在月下交错着,好似开在荒野长河边,月光犹如水上升起的薄雾,轻轻的笼罩着这些花朵,静谧而温柔,热情而灼热,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比顾千重送出的那一朵用红宝石雕成的玫瑰更加的美。 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一片的粉玫瑰和白玫瑰,它们矜持的立在远处,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顾千重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轻轻和她说话:“你喜欢吗?” 温有意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肺部都被这浓烈而热情的香气填满了,如同血管里沸腾的血液,烧得厉害。她激动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顾千重似是被她的反应逗得一笑,语声在不知不觉间更见柔和:“我父亲和我母亲是同学,他们是在大学里一见钟情。”他的声音就好像浸入了月光里,好似水晶一般的剔透而冰冷,“那个时候,他们那样相爱,做了那么多爱人才会做的傻事......可是,我母亲决意改嫁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来这里看过一眼。” 爱得炙热的时候,恨不能生死相随。可是转瞬之间,她却又可以那样轻易就能被抛下曾经的爱情、挚爱的玫瑰园以及血脉相连的儿子。 顾千重忽而顿住声音,他垂下头去看边上的温有意,乌黑眸子就像是琉璃一样深而沉。 “你说,这就是爱情吗?如果是,那它多么愚蠢。” 这一刻,顾千重的声音几乎没有一丝情感,冷酷而冰冷,似天际落下的一缕月光,照得肌肤泛寒。 温有意抬头与他对视,竭力维持镇静,用轻微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可他们的确爱过,所以才会有你。”她的眼睛好似有光,在深夜里明亮犹如晨星,足以破开无边的黑暗照亮一片空间,“就如我此刻。” 顾千重就仿佛是被烫到一般猝然松开握着的手,扭过头,避开温有意的目光,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温有意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在这样的沉默里如死般沉寂。 顾千重抬步要往外走忽而又迟疑了片刻,缓步走到边上用于小憩的石桌便,拾起那把金制的剪子,剪了一束烈火般的红玫瑰,用石桌上的报纸包住递给温有意:“给你。”他柔声道,“请让我为你送上这里最美的玫瑰。” 恰在此时,有轻柔的夜风自花叶之间吹拂而过,发出细碎而伶仃的交错声,草木的清新和玫瑰浓烈的香气交错,隐隐约约环绕鼻端。园里的光线本极暗,天际的薄云因为微风而浮过遮了半边的月光。有那么一刻,月光好似与星光一般沉入银河无人知晓的深处,四宇皆是寂寂。 所以,温有意也不确定顾千重面上如玫瑰般的薄红是否是这昏暗的灯光下因为一时错眼而生出的错觉。 直到她回房,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顾千重便如倒映在水上的星辰,那么近、那么远。 ******* I’d like to h□□e you in my power and see your eyes dilate.愿能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凝视你含情脉脉的双眸。 ...... I’d like to offer you a flower.请让我为你送上生命中那每一束美艳的鲜花。 ——《Valentine》 John Fuller ****** 就在温有意在梦境与清醒间挣扎的时候顾千重已经气得要砸手机了。他等温有意回来等了一夜,根本睡不着,踩着拖鞋在客厅光滑如洗的地板上来回走动着。 最后,他竭力压抑着怒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以尽量温和的语调和一位在某方面握有实权的好友说道:“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抱歉......没错,有意现在还没回来,她这段时间和我赌气,关了手机也没留言,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查......” “没事,我等着,”顾千重看了看外边寂静的天空,似乎可以看见黎明的脚步,似是低沉的笑了一声,就像是即将到来的黎明那样,很淡很轻也很冷,“......多晚都没关系,有消息直接通知我。” ****** 螺旋桨搅动空气,何思爱披着一头倒映着银白月光的乌发,穿着一条薄荷绿的长裙,犹如蝴蝶一般轻盈优雅的上了飞机,她身后则是替她提着一整套路易威登皮箱的短发助理。 “uncle,”何思爱对着已经坐在里面的那位老者微微一笑,纯洁美丽犹如一朵初绽的百合花,比夜色更加迷人,“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B市啊?” 顾崇山回之一笑,慈爱的应道:“明天下午一点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