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茶馆,红蓼忽然怒指连珏道:“你若是敢去,我就昭告天下,武林至尊去逛窑子!” 连珏对着似乎并不在意。 “你胆子越发大了,也不喊我祖宗了。” 红蓼饶有不快,闷闷的喊了一句:“祖宗。” “我不过去问问她们是否听过‘蚀骨散’这毒尚未得解,每次动用内力,便是灼心蚀骨之感,若是勉强为之,便会成在月刹门那样,而且……”他说到了一半忽然停下。 红蓼停住脚步,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而且,我已经有过两次无端疯癫了,这两次好在身边并无旁人,若是下次……”连珏没有再说下去,他良久的凝视着自己的手,轻轻一叹。 红蓼看他这样,避开了目光,垂下了头。 “要不,等明日。看看徐禹带来的人如何诊断的,再做决定如何?”她声音有点发憷。 连珏听了这话,轻轻一笑:“狗尾草,若是有一日我疯魔时,伤了你,你就用青锋剑将我斩了。” 红蓼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慌,她看着连珏,微启红唇,却发不出一声。 “等到明日再说……”红蓼又垂下了头,她蓦然生起一阵害怕,不知是怕疯魔时的连珏,或是怕他知晓自己的底细。 红蓼心中的事放不下,双眸涣散。连珏也发现她的异常,买过几身衣服后,就带着她回了宅子。 自从回来,红蓼一直坐在床侧,那日从嫦嫣口中套出了连珏所中之毒的毒性,极阳之物化解的东西自然是极阴之物。寒水石,夏枯草,浮海石……用这些寒性药材配置,估计能配出解药。 红蓼坐不住了,站起身去了厨房。 她翻找着前些日子连珏买来的药材,如果药材无误,她顺势就可以引他先按此服下。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却也不见,忽而身后一身木门吱扭声,传入耳里。 她猛然回首望去,来者竟是连珏。 看到红蓼在此,连珏也有些意外。 “祖宗……来干什么?” “睡不着,找点酒。你呢?” “我也是,今晚月色甚好,想喝点酒助助兴。”红蓼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寻到了吗?”眼眸一瞥,看到台案上就放了两壶。 红蓼疾步上前,拿起那两壶酒,“找到了,就是有点少,我想再找找的。” “够了,小饮怡情,这些足矣。”说着连珏从她手里接过两壶酒,走到外面院庭,飞身而上,站在了屋顶。 红蓼紧跟其后,也飞了上去。 “原来你轻功这般的好。”看红蓼没费什么力气就跟了上来,连珏顺势卧下。 红蓼暗责莽撞,开口道:“以前机缘巧合下学过。”坐在了连珏旁边。 今日月明星稀,一轮孤月尤为耀眼。红蓼坐在房屋正脊上,仰望夜空。 “祖宗自己就是医术高超之人,可曾试着诊断自己的毒索因为何?”红蓼看着躺在屋脊上的连珏,轻声开口。 “毒性烈,毒发时身子燥热,若不出意外,这毒应该属阳。” 听他说完,红蓼更是不解,“那为何不自己试着配下药?” “一来是,不敢轻举妄动。怕……解不了毒反而激了它。二来,制毒解毒,我并不了解。”他抿着壶嘴,喝了两口。 红蓼不再多说,怕自己不小心说出实情,只是看着这样的连珏,若是他真死了,她竟然有些不舍。 她除了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明天徐禹找来的人可能就是能解了这毒的人,若是……这样…… 任务失败,就失败了吧! 红蓼想着,拿起了酒壶,将壶里的一口喝尽。 连珏看着红蓼,目光有些闪动,她望向远方,风吹起了,她的碎发和她的衣摆,思绪布满的面容,猜不透她的心思。 只是这样的红蓼,看起来,很寂寞。 “如果……如果你愿意,可以就在这里。”连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红蓼的目光投向了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事,我喝晕了,去休息了。” 接着,连珏从屋顶一跃而下,看着沉浸在月光中的他,红蓼悠悠一口长叹。 “还能和你走多久?”她问天问地却不敢问自己。 * 红蓼还没睡醒,就听到了敲门声,昨儿喝空了酒,在屋顶坐到月落日升方才进屋休息,脑袋昏昏,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来。 来到门口看到连珏早她一步开了门,来的人正是徐禹和那个他找来的大夫。 红蓼看到徐禹,再一看自己这副模样,羞赧垂下头转过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看着红蓼的背影,连珏眸中覆上一层愠气。 “连公子。”徐禹客气的向他问好行礼,连珏将二人引到了房间。 进屋还没说上半句,红蓼简单收拾后也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徐禹打了个招呼,二人一言一句居然聊了起来。 “狗尾草。”连珏有意提高声音喊了她一声。 红蓼眼神里带着埋怨,瞪了他一眼,连珏指指自己头发。 “给我束上。”红蓼悻悻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玉冠玉簪手指从他银色的发丝中穿过。 “以后不要这样喊我!”红蓼俯下身靠他耳边说道。 “怎了?因为徐禹?”连珏声音也不大,目光瞟了一下现在另外一侧的徐禹,语气走了几分不善。 “你怎么老是和他置气!”红蓼一恼,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连珏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将最后一缕发梳好,看着镜子里的连珏,红蓼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 无意回首看到了现在房里的另外两人红蓼这才猛然惊觉。她怯怯缩到了连珏身后,她不知最近怎么了,平日里能想到能兼顾的事情,怎么这几天都做不到了? 徐禹看着二人兄妹情深束发戴冠,站在一边几度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徐公子这位就是您帮在下请来的隐士高人?” 听到连珏唤了声自己,徐禹忙不迭的应下。 “正是,正是!这是咱们溪山县最有名的大夫,张师,张大夫。他多年前师承清潇观掌门,随他学医多年。” 提到“清潇观”三个字,红蓼将站在徐禹身边的人看了个仔细。 瘦长脸,干瘪身子,年过花甲,头发花白,一直弓着腰,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 “原来是清潇观的弟子,久仰久仰!”再一看连珏的反应,红蓼更为不解,难不成这二人曾是旧识。 “惭愧惭愧,在下跟着志远掌门学医多年,可只习得师父皮毛。”那人声音干哑,极不悦耳。 听了这话,红蓼颦了颦眉,看了看连珏,看他眼底多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哦!不知这志远掌门是何样貌?在下对这些江湖事极有兴趣。不知先生可否多与在下说说?” “嗯……我……我同志远掌门学习医术,已经过了十多年了,那时先生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现在……”他说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连珏眼神骤然冷冽起来。 “这个,连公子身子要紧,张大夫赶快给公子诊治一下!”徐禹插嘴进来。 “正是,来公子,先让在下给公子诊脉。”他拿出腕枕放好,红蓼看他举动,听他刚刚所言,完全是胡言乱语。 她正想走上前质问,手腕却被连珏垂下的手拉住,她身子一怔,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连珏,不清楚他的打算。 “公子气血双亏,寒毒侵体,应多食温热滋补之物。” 连珏脸上的表情愈加阴沉,红蓼看着徐禹和张大夫,开口道:“那……请张大夫帮我大哥开个方子,我们也好去拿药。” 连珏微侧身子,抬眼看着红蓼,红蓼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并未理会。 奉上纸笔,寥寥数语,张大夫将所需药材一一写上,红蓼颔首接下,将二人送走。 看着桌上的药方,连珏眼神尽是冷笑,十多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居然就开始收弟子,传医术了。 “狗尾草,你怎么看?”拿起桌上的药方,轻轻一晃,红蓼脸上的笑容尽失。 “可能……可能徐禹也不知情吧……”红蓼抿着唇,替徐禹辩解了一句,可是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分量。 “他……他也没有什么有求于我们,或者是对我们有什么企图,又帮咱们找住处,又给咱么送东西,应该不是坏人吧……”红蓼又补上了一步。 “好坏不会写在脸上。”连珏冷冷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他?” “我谁也不信。”